第65章

第65章

另外一头的福宅，龙芷柔正往正院闯，她今日特意穿了新做的湖蓝暗花旗袍，原是想趁中秋宴在福嵘跟前露个脸——哪曾想才到垂花门，就被两个小厮横臂拦下，“龙姨娘，少奶奶方才传话，拜月吉时不容人打扰……”

她扬手甩了小厮一帕子，“让开！”

话音刚落，垂花门就转出一个身影，正是陈妈。“姨娘这是要往哪儿去呀？少奶奶正在拜月亮娘娘，冲撞了神明，您担待得起么？”

龙芷柔眼尾一挑，双手交叠在胸前，“我跨过火盆，拜过祠堂，就是福家正经的二太太，府里祭祀怎少得了我？”

“二太太？”陈妈冷笑一声，“您拜的是哪门子祠堂？福家的正经祠堂门，朝的可是津门开！姑爷连你的盖头都没掀，有脸自称‘二太太’？”

接着啐了一口，“府中上下唤你一声姨娘，是省得被外头嚼舌根，说咱福家不明不白地藏了个野鸡罢了。”

龙芷柔眼神一凛，“老虔婆！”帕子“啪”地甩在陈妈脸上，“你说谁？”

陈妈猛地揪住她的旗袍领口，“说的就是你这个下九流的玩意！”

龙芷柔一把钳住陈妈的手腕，指甲掐进对方皮肉：“姑奶奶闯码头的时候，你个老货还在替人倒夜香呢！”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敢动手，你找死！”

“龙姨娘，使不得呀！使不得呀！”

丫头小厮赶忙上前拉架。

陈妈趁龙芷柔被小厮格开，上手就去扯她头发。龙芷柔挣开小厮扑了过去，把陈妈按在地上，一顿狂扇。

“反了天了！”陈妈十指抓向她面门，龙芷柔偏头躲过，翡翠耳坠却被扯断，血珠子顺着耳垂往下淌。

“住手！”陶嫣然出来时，看见眼前乱象，扶在垂花门边，气都喘不顺，她瞪向小厮，“都是死人么？护院呢？”

话音刚落，八个护院一拥而上。龙芷柔旋身踹翻两个，随后被架了起来。

陶嫣然颤着手指向她，“把这个没规矩的玩意拖下去，上家法！”

“你敢！”龙芷柔瞪着她，“碰我一下试试？明儿我就给缅甸那边去德律风——坏了他的事，看他怎么收拾你！”

这话可把陶嫣然堵得够呛。她气极反笑，“好！好得很！”对护院说，“放开她，我看她能得瑟到几时，是能熬过三月还是五月！”

陈妈拍着身上尘土，整理着发髻走近，“小姐，莫气坏了身子，不过就是个下九流的玩意，纵有十张嘴，又能翻出什么浪？您且瞧着，过些时辰，姑爷连她名儿都记不起。”

她学着长舌妇人诅咒了句，“呸！永远都下不了蛋的玩意！”

已经走出垂花门的龙芷柔猛地转身，“你说什么？”她逼向陈妈，“你刚说什么？”

陈妈被她眼中的煞气吓得踉跄后退，“拦、拦住她呀！”护院立马上前护住陈妈，把前路堵得严丝合缝。

龙芷柔忽然朝陶嫣然走去，“他和你说的么？”

陶嫣然也被她吃人般的眼神吓蒙了。

“哈！”龙芷柔忽地笑了一声，“他和你说——摘了我子宫是么？”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陈妈，她不过是图个嘴上痛快，哪能料到竟惹出这等秘辛。

龙芷柔一步步逼近陶嫣然，“他竟敢拿我的痛，当作你们闺房之乐！”

“你…你疯了！”陶嫣然吓得小脸煞白，“不可能……嵘哥他不会……”

陈妈回过神时，慌忙嚷道：“堵嘴！快堵嘴！”她嗓音都喊得劈了叉。

“不会什么？”龙芷柔抹了把泪，一把搡开手里拿着抹布上来堵嘴的丫头。“你以为他是什么善类？”她讽笑道，“待他把那妓女迎进门时，有你好看的！我倒要瞧瞧你下场又会比我好多少！”

陶嫣然突然捉住她衣袖，“什么妓女？”

“你不知道呀？”龙芷柔笑得花枝乱颤，“想知道？”她欲言又止，忽而冷笑着抽回手，“偏不告诉你，你去问他呀！”说罢，转身就走。

下人们个个吓得恨不能找地缝钻进去。

过了一刻钟，陶嫣然攥着心口跌坐在石凳上。

正院当差的都是家生奴才，原是信得过的。可这事儿闹得太大，陈妈不得不板着脸警告：“方才的事，哪个敢乱嚼舌根——”

下人们吓得忙摇头摆手。

陈妈逐个瞪过去，“该哑就哑，该聋就聋，听见没？”

众人齐齐点头。

自鸣钟敲过十一下时，陈妈敲响了厢房门，“小姐，姑爷回来了，说…说今夜要理账，宿在书房……”

“又是理账！”陶嫣然低笑一声，起身往书房又去。

书房门被推开时，福嵘正在拨算盘，“怎么过来了？”

陶嫣然反手甩上门，走到桌案前，用力合上账本，“夜深露重，该歇了。”

“别胡闹。”他捉开她手腕，继续翻账簿。

“你是不是嫌我碍眼了？”

“又在胡说什么？”

“胡说？”陶嫣然看见他眼底闪过的不耐，冷笑道：“你有多久没迈进房门了？”

“嵘氏进出项堆成山，我是怕入夜扰你清梦。”

“借口！”陶嫣然双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盏跳起来，“龙家那戏子今日来正院闹，说你要擡个妓女做妾？”

他眼皮都没擡，“别像个市井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