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算尽商途,唯她乱我平生局 - 一烬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51章

第51章

两日后,香港多个周刊炸开头版惊雷:《华字日报》主标:《影坛大亨一掷千金力捧大老倌!梁徽生未开锣先封王!》副题细数:“据行内人估算,花牌价码加起来抵得过弥敦道一层唐楼.....”(粤)

而《探海灯》则用通栏红字标题炸街:《福姓老板为大老倌铺排场,豪送五十座丈二花牌叠上天!》,内文更是绘声绘色写道:“全港花铺扎花牌扎到大天光,阿婶咬耳仔话:“当晚黄包车车夫捡金箔叶围满当铺。”神秘叔父直言:“呢笔钱够俾十个细班食三年'夜粥'”,又爆响口话:“辅政司某官员密收十两赤金「摆街费」先容得花牌封街三日……”(粤)

福嵘随手翻了翻酒店送来的新报纸。

小六随着推餐车的侍应一同进来:“少爷,红船班的人呈了梁老板的名帖,称想当面道谢,人已在楼下候着。”

福嵘放下报纸睨了一眼腕表,“下午要去陈启山处核计账目。”沉吟片刻又补了句,“转告梁老板,明日我亲往贵府拜候,让人将住址留与总柜台便好。”

次日正午,别克车拐进荷李活道,停在两尊石狮前,福嵘仰头望着「梁庐」鎏金匾额。

小六趋步上前,铜环叩响几声后,两扇朱漆门“呀”地开了条缝,穿香云纱对襟衫的阿英踩着木屐探出身:“我哋班主话今日有贵客到,但冇提字号,几位喺?”(粤)

福嵘嘴角扬起半分笑:“劳烦通传一声,说北平故人前来讨梁老板一杯润喉茶喝。”

小六随即递上名帖。

阿英双手接过,瞥见落款处“福嵘”二字,与那晚花牌贺联如出一辙。忙赔笑道:“原是贵客临门——”她侧身推开朱漆大门,做了个请的姿势,“班主吩咐,接到福先生名帖直接请入正厅。”(粤)

福嵘在正厅落坐后,阿英吩咐阿祥上茶,便急忙跑去后院通知班主。

茶刚上,湘妃帘处便传来梁徽生粗犷的声音:“凤凰单丛唔知福先生饮唔饮得惯?”(粤)

福嵘搁下茶盏,笑意从眼底荡起:“多年未见,梁老板仍是英姿卓越。”

梁徽生见眼前人有几分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迟疑一会,作了个揖:“实在对唔住,梁某——可否提点一二?”(粤)

“三年前在百花院,有幸听过梁老板一折《金印定山河》,总是意犹未尽。”

“原是福大少——”梁徽生恍然大悟,“只系估唔到,当年打赏东珠嘅贵人,竟喺革新影画嘅先锋。”(粤)

他拾起潮州手拉壶为福嵘续茶:“𠮶晚红船班上下望穿秋水,五十座丈二花牌金箔贺仪收到手软。”搁下茶壶,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笑叹一声:“偏偏唔见大少露面!”(粤)

福嵘无奈略笑:“梁老板的戏票不好定呀。”

梁徽生折扇轻点茶案三响:“大少今日可愿再赏面?”(粤)

“梁老板若不嫌唐突——”他兴趣渐浓:“那福某今日就冒昧向梁老板讨个金声玉振的雅兴。”

梁徽生手中折扇一转,“唰唰”地一开一合:“请贵人移步!”随即唤来老仆:“阿祥后院搭大帐。”(粤)

待福嵘等人在后院戏台前的宾席上依次落座后,梁徽便去了上妆。

茶换到第二盏时,阿祥拖起长腔:“起鼓!”

鼓板未起,先闻旗鸣。梁徽生反握令旗踏着“冲头”锣经疾出,粤腔破甲,虎啸丹田:

「(滚花)六国舆图掌中翻,合纵连横非等闲!」

「(二黄慢板)看旌旗蔽日马嘶喧,且将这山河作棋盘——」

「(白榄)苏秦我,布衣郎,说齐楚,服燕韩,腰间无剑胜有剑,三寸舌动九重天!」

阿祥转’先锋钹‘时,梁徽生一个跳跃,蟒袍卷动间如神龙摆尾。

「(快中板)今日重披旧战袍,不图侯爵与相玺(重槌)」

「(快二流)莫笑身中无长剑(一槌),自有正气贯云天(二槌)」

「(快滚花)纵使秦宫铁甲三千万(三槌连击)难抵我布衣纵横十九年」

「(霸腔滚花)但求四海升平日(拉腔)金印——重铸定九霄!」

收势时他怒目圆睁,以“托旗企相”稳立——肘部撑圆如抱斗,旗身斜立,旗缨随'子午步'直指奉天方位。

福嵘瞳孔微缩,仅一瞬便又换上笑脸,击掌称妙:“好一个金印重铸定九霄!”

戏罢,梁徽生下台和福嵘见礼,他没想到北平的辱行,竟能结识位知音,“福大少下次再到埠香港,派人通知声,梁某开锣时二楼雅座一定留有大少嘅头位。”(粤)

两人惺惺相惜。福嵘言道:“一定!”

暮色渐浓时,别克车已驶离梁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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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粤剧《金印定山河》曲目及全部唱词均为原创,灵感源于历史典故。部分板式唱词因剧情所需艺术化调整,非专业舞台规范,若有疏漏,恳请曲艺前辈与同仁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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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亚尔培路·号的陶公馆

柚木护壁板上浮动着桂花香气,正午的日头斜穿过百叶窗,在拼花地砖上投出细长的格子光影。陶沛德搁下宜兴紫砂壶时,管家老孙正引着几个买办来到接待厅。

“陶行长中秋安康。”带头的陆云京摘下巴拿马草帽,西装马甲口袋里露出半截工部局税单,“听闻贵行新推出‘栈单抵押’业务,我等代几家洋行来讨教讨教。”他身后的两位买办手中分别提着冠生园和杏花楼的糕点礼盒。

几人落座后陶沛德目光扫过案头的礼盒,淡淡一笑:“客气了。”他擡手示意管家呈上蟹粉鲜肉酥,“自家厨子现做的月饼,几位也尝个鲜。”

陆云京翻开鳄鱼皮文件夹,拿出一张仓库地契,轻放案头,“陶行长,您过目。”

陶沛德戴上金丝眼镜,拿起地契:“法商储运公司——爱多亚路·号仓库?”

陆云京又从公文包翻出份盖着法租界公董局火漆印的栈单:“货仓可囤三千箱锡兰茶叶。”

“略听到一些小道消息——”陶沛德指尖敲了敲面前的牛皮纸袋,“上周靠岸的‘明之星’货轮,夹层里藏着混充锡兰茶的爪哇粗叶。”他沉吟片刻又道:“若传闻不假,这批茶砖,霉变率超过两成,栈单押给我行,怕是连仓管员的月俸都抵不上。”

跟来的两位买办一个用银叉叉着月饼往嘴里塞;一个低头喝茶,掩饰着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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