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项羽的妻子

床榻是红木的，悬着粉红双绣凤凰牡丹的纱帐，下面却是冰凉的、铁硬的，睡在上面一定很不舒服。可是这附近连草都没有，桑葚儿就叫袁小子去看一看，把楼下的窗帘全部下了来。

这些窗帘一定不是以前的，因为千年的窗帘早已腐朽，这还是新的，最多是几年前换上的，袁小子一扯就扯下来了，让小子背起虞姬，她来铺床，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虽然每一块不是很厚，但是铺了很多层，还是很柔软。女人再躺上去，柔弱的呼吸渐渐恢复，脸上才有一点血色，慢慢苏醒，幽幽地叹了口气。

“娘娘，娘娘——”桑葚儿俯身下来，对着床上的女人喊了一阵。

终于，女人睁开她长长的睫毛，欣慰地说：“是你？小丫头，你终于来了。你叫我娘娘？”

“是的，您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夫人虞姬，我当然叫您娘娘啊。我不是答应过来看您吗？”桑葚儿自豪地说，“季布一诺，我可是女君子。”

袁小子大惊失色，倒退一步：“西楚霸王？那可是英雄啊，您，您不是死了吗？”

她粉面含露，不高兴地问：“谁说我死了？”

“说书的人都这么说啊，”小子分辨道，“霸王别姬，专门有一段的，说您拔剑自刎了。”

虞姬轻轻扯开围绕在脖子上的披帛，下巴下的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裂痕，幽幽地说：“是的，垓下之战，在四面楚歌声中，我自杀了，却没有死，被人救活，而我的夫君……项羽以为我死了，又去征战天下，最后，我活下来，他却自刎乌江……”

桑葚儿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昏迷中，我被带到一座道观养伤，伤好之后，受坏人迫害，我悄悄逃走，不知道怎么的？居然逃到了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然后就人事不知，一直到一条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龙，把我从沉睡中惊醒……”

袁小子说：“难道是它绑着你的吗？”

“是龙，”她担惊受怕地四处望望，吞吞吐吐地说：“龙，乌龙……它只是吹了一口气，窗户就融化了，它的胡须就把我缠住了……”

“为什么它要绑您？”两个孩子一起问。

“不知道！龙的叫声我不懂，不知道说些什么？以前，我没有见过龙，我也不杀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它……”女人细细的声音喃喃说，白里透红的弹指可破的皮肤显得愈发娇嫩，面孔转向桑葚儿，“那天，它凶狠的叫声被你制止，我就知道，他含糊你，你到我的跟前来，我就可以不受听的欺负了，你说是不是？小丫头，你就留在我跟前吧，好吗？”

她伸出手来，紧紧抓住桑葚儿的小手，生怕她跑了似的。桑葚儿自然而然地问：“我们没有来的时候，你不也很自由吗？你还可以到你丈夫的坟前祭奠，不止去一次是吗？”

“是的，是龙让我苏醒，龙的气息让我恢复了体温，可是，我只能囚禁在这里，每天忍受它的咆哮辱骂和折磨，直到有一天，两个道士给我送来了药丸，说是火龙丹，吃过以后，就可以走出这冬宫，就可以到项羽的坟上祭奠……”

火龙丹原来是为她制作的？两个孩子面面相觑，桑葚儿忍不住问：“你需要吃多少颗呢？”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吃过之后，道士们把乌龙引开，她能够逃出去，可是乌龙一叫，马上就得赶回来。第一次逗留的时间长一些，第二次时间就短了，回来觉得寒冷异常，这样以后就走不出去了……

“给你送丹药的来，到时是什么样的？”袁小子问。

她似乎不太愿意说，勉强应付：“一个年轻一点儿，年纪很大，还……”

“他们到哪去了？”桑葚儿更关心这一点。

虞姬说：“听到他们在楼下打，打了很久，然后就没声音了，我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桑葚儿继续问：“但是为什么要来看您呢？他们想让您出去吗？”

“我不愿意出去，死在这里我都不愿意出去，”虞姬坚决地摇头，跟着补充道，“如果出去，我只是为了去祭奠我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