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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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少源再小一些的时候，他爸爸还在他身边，他爸爸是个如假包换的东北男人，教育黎少源的时候总是将爷们爷们是男人就要爷们爷们一定要爷们的思想挂在嘴边，黎少源从小耳渲目染，到了现在九岁，也是一直谨记他爸告诉他一定要爷们。
以至于黎少源见到画眉鸟这种可可爱爱的小东西心里即使觉得它可爱到爆，也不愿表现出一丝，心想着男人要爷们，这种小小的东西说它可爱实在是不够爷们。
于是僵硬撇过头，对这种小生物不屑一顾：“又小又丑的，也不知道你们围着看什么。”
钱一萌攥紧了拳头，将拳头放在了黎少源的肩膀上：“你滚开。”
黎少源抖了两下眉毛，一把拍开了钱一萌的手，“别碰我，我爷爷说男女授受不亲。”
钱一萌无心再看小画眉，刚才对着何乐姗还没熄灭的小火苗顿时又长了老高，把衣服袖子网上撸了两下，照着黎少源的脸就冲了过去了。
黎少源见机不妙，立马撒丫子满院子的跑，还不忘补刀两句：“我爷爷还说，暴躁的女人容易嫁不出去。”
钱一萌咬牙切齿的追着：“你这讨厌鬼给我站住。”
看着钱一萌和黎少源又是满院子的跑，明月看的咯咯轻笑，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自己本来要干的事情，又一下子正经了起来。
此时钱一白拿着鸟笼，他看着里面的小画眉，温和的笑着。他又看向明月，见着明月的目光正停在沈家门口。
那门后还坐着那个衣衫单薄的少年，一丝不苟的埋着头。
钱一白看回手里鸟笼，小脑瓜思索了一番，不知道在想什么，叫了一声正愣神的明月，把鸟笼塞回给她，“明月这么喜欢这鸟，过两天我向爸爸也要一只，让他们做个伴。”
明月回看他，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脸颊露出了小小的酒窝：“不用的，一只，够了。”
钱一白觉得眼前的人好可爱，忍不住去摸了摸她的头，“小妹妹喜欢就好。”
晚霞在消散，眼看着日头就要完全落了山，明月没有在等待，跟钱一白说了一声拜拜，就朝沈家门口走了过去。
沈家门前有几阶台阶，上面还布这小小的绿绿的青苔，人坐上去去潮潮的。
明月今年七岁，个子矮矮的，白白的小腿远远看去也短短的，迈上这两三阶台阶看着有些费力。但她抱着鸟笼还是坐上了最高的那阶台阶，她向着身旁的人挪了挪身子，堪堪坐稳，又悄悄看了沈星一眼。
沈星早已注意到这个似乎是闯入禁地的外来生物，但他始终都没有看她一眼，而是趁着最后几缕霞光把手中的题做完。
他的头发本来还有些湿湿的，在外面呆了小半天如今也干的差不多了。他随了父亲有着又黑又茂密的眉毛，但眉型是极好的，整个看上去也是极好看的。就是看人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凶凶的。
沈星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扇了扇，目光不经意的往身旁溜了一下，便看到小女孩紧紧抱着怀里的鸟笼，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他没有再看，收了目光，收拾起了书本，正等要起身时，明月再耐不住沉默，嫩嫩白白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衣服，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哥哥，你看。”
说着，将鸟笼轻轻的举到他的面前。
沈星眉毛微皱眉，他看了两眼，像黎少源一般撇过头去：“拿开。”
明月眼神里立马挂了些失落，声音小小的：“不喜欢吗？”
晚风吹过，拂起了沈星的几根发丝，在他眼前荡漾。
他一把推开了眼前的鸟笼，“不喜欢，很讨厌，你也是。”
沈星力道有些大，鸟笼差点没被甩出去，明月急急忙忙的拽着才将将拿住。
明月愣了一下，抱着鸟笼过了一会儿才把最后三个字听懂。虽然是有些失落，但她没有在意，拨弄了两下被风吹乱的刘海，微笑着“哦”了一声。
沈星起了身，不愿再多说一句话，抱着书本准备往屋里走。可那鸟笼的门刚才被他推的有些松动，小画眉在里面冲撞了两下便飞了出去，刚好飞到的他的面前。
明月没有反应过来，等发现鸟笼里的小画眉不见时，那小画眉已经被沈星攥在手里，攥的有些紧，小画眉挣不开翅膀，急得叽叽喳喳乱叫。
沈星只觉得这叫声令人厌烦，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小画眉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连叫声都变得沙哑。
他握着手里只躁乱不安的小画眉，微微擡眼看了看眼前的人，不耐烦的开口：“它好吵。”
小小少年眉眼间尽是凶狠，好像是要活活掐死这只小画眉。
明月听着小画眉的叫声越来越沙哑，眼泪从眼角控制不住的留，她上前去，握住了沈星的那只手:“快松手快松手。”
沈星看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明月的脸上滑下，内心毫无波澜，他就是要看她这样，就是要把接近他的人都弄哭，都赶走才开心。他轻轻嗤笑了一声，慢慢的放了手里的力道，把它还给了她:“你和它，都离我远一点。”
明月接了小画眉忙护在了手心里，似乎还不够，又护在了怀里，心疼的不得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握的太紧了，有几根羽毛留在了沈星手心里，他觉着不舒服，连忙清理掉了，然后拿着书本，头也不回的走回了屋。
沈家的门年头有些久了，沈星随手一关就发出巨大的声音，“吱呀”一声，在此时安静的院子里空荡荡回响，像他这个人一样。
明月又一次看着这个背影，心里面是汹涌澎湃，脸上的眼泪是止不住的流。
晚霞过后，是漫长的黑夜，星星依稀在夜空中闪烁，今夜没有月亮，灯火很少，远处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还接着路灯走街串坊，谈笑间打破黑夜的寂静。
院子里几家人亮了灯，只有王奶奶家还黑着，约莫是年纪大了早早睡了。
黄色灯光笼罩屋子，一些小小的黑影正绕着灯胡乱飞着，朱婷华觉着今夜蚊子有些多，就去床头柜里翻出了几支蚊香，在电视机前点着了。沈父坐在电视前一木制的椅子上，手头悬着半瓶白酒，眼睛微红，半眯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看着眼前有人影晃动，沈父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挥着拿酒瓶的手，想要把眼前的人影挥走，“起来起来，挡着我了。”
话一出口，便伴着满嘴的酒气。朱婷华回身，不急不慢的退出沈父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看沈父一眼，对于一天到晚都半醒半醉的他，早已习以为常。
朱婷华又系上了围裙，两三步到了厨房那里，开始摘着明天早上要做的菜。“吱呀”一声，伴着关门的声音，刚才还在门外的身影已经回到了屋里，看到了朱婷华在摘菜，就放了手中的书本，跟她一起摘起了菜。
她借着厨房的光仔细看了儿子一番，觉着他眉头比每天都要皱的狠，脸上瞧着也比平时冷，就用手指轻轻抚了抚他的眉头，“我刚刚在屋里都看见了，怎么了，不喜欢她吗？”
沈星摘菜的手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手里的菜，又瞬间回复了正常，没有说话。
看着沈星不说话，朱婷华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自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相对无言有一会儿，她突然说起了话：“我记着，你四岁那会儿，还亲过这个小妹妹呢。”
沈星停了手，看了看妈妈，又兀自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