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日头洒过窗檐,已过了平日里起床的时辰。
先生今天不授课,将学生们都打发回去了。
学堂新规定,每一旬最后两日休息,水笙从昨日起就待在老屋。
逢夜里下雨打雷,他睡不安稳,只得掀被而起,把几件旧袍子翻出来洗干净。
忙到不知几时,只记得黑夜下的雨幕又黑又红,伴着雷声,浑浑噩噩地回到床铺躺下,
不过一夜,水汽已经蒸干,地里的菜又窜了半足高。
水笙往床铺旁边摸去,往时赵弛睡的位置空空荡荡,他轻轻叹气,小脸浮出几许怅然。
手背袭来刺痒,却是小狼见他睡懒觉,舌头像扇子一样往他手背扫,呜嗷呜嗷不断催促。
“这就起来,”水笙捂着痒痒的手浅笑,呢喃自语:“算算日子,赵弛过两天就能回来了吧。”
前几天在学堂还好,午前把院子打扫干净,到了学堂跟着先生读书写字,总能分散几分心绪。
如今闲怠下来,不过两日,便觉屋子空得厉害。
院子里不是小狼的呜嚎就是他的自言自语,因为空旷静寥,任何动静仿佛都带了回响。
水笙浑身惫懒,草草梳好头发,披上短衫,心不在焉地走进灶间生火。
准备的吃食简单,赵弛不在,他本来就不大的胃口吃得更少了。
赵弛离开的头两天,他下了学回来,望着空寥寥的老屋,心里百般情绪,晚上就着茶水吃一两个包子就去练字。
每夜熬到蜡烛过半,方才半昏半沉地回了床铺,将赵弛的旧袍搭在肚子上盖好睡觉。
水笙吃饱,便托着椅子在院里晒会太阳,捧着书念。
门外来了人敲门,他精神一振,三步并成两步去开门。
“赵弛可在?”村民笑道,“哟,是水笙啊,你家大人在不?”
水笙压下失落,轻轻摇头,又点头。
“他不在,我,我也是大人,有什么事?”
“哦,村里老张家办喜事,今日做酒,谁都能去吃上一口,我来给你们知会一声。”
水笙:“谢谢……”
又道:“我,我会过去的。”
赵弛不在,家里剩下他,理应有他出面。
目送村民离开,水笙好不忐忑。
他与村民说自己是大人,可这种场合还没见过,难免心里打鼓。
他束好头发,又换了身新衣裳,吆喝上小狼,寻去金巧儿家。
金巧儿正在洒扫,看见他,还没走近呢,便隔着门笑吟吟招呼。
水笙同她笑了笑:“巧儿姐,我、我过来想跟你打听个事。”
金巧儿开门,把他带进屋吃茶。
“什么事儿呀?”
水笙抱着茶杯慢慢啜,顺便将吃喜酒的事打听清楚。
回去后,他找出钱袋,把赵弛就给他钱取出部分,准备了五十铜钱做贺仪,又翻出红纸,将钱包好。
跟着去吃喜酒村民来到张家,只见门前搭了张桌,一名老头儿运笔如飞,埋头记账。
吃喜酒的人,送什么的都有,带两只鸡鸭来的,拎了活鱼来的,还有粮食米面,给不出什么,出力帮工的也有。
村民瞧见水笙,眼睛一亮。
“来吃酒啊?”
水笙轻轻点头。
所幸来的人多,碰面的村民东扯一句西车一句,顾不上他。
他交了贺仪,进门后寻个角落的桌,蘑菇似地坐在不起眼的位置。
周围另外两个村子也来了人,张家设的席面不够,大伙儿吃到尽兴就走,让刚来的人入席。
水笙没有逗留太久,肚子四五分饱,便走出张家大门。
跟着他背影的,还有几道探寻的眼神。
一个婆子嗑着盘里的炒瓜子,道:“那就是水笙吧,模样真俏,成亲了吗?”
尝试给水笙牵过媒的冯姨娘搭话:“没定亲呢。”
说罢,摇摇头。
“赵弛不让,与他说,那脸色冷得能冻死人,吓死个人哦,哪里还敢给水笙说亲。”
“这、这一大一小都不成亲算什么事?”
“嗐,村尾那个花家,最近不是想定门亲事,咱们合计合计,看有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