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看到那两位伙计神色一变,温萝芙道:“也许只是恰巧同名罢了。”
天下之大,重名本就寻常。
温萝芙顿了顿,找了个借口:“出来久了,夫君该回来了,我去看看。”
不等两人再开口,她转身回了卧房。
廊下灯笼还在晃,雨丝斜斜织着,远处江面灰蒙蒙一片。她站在窗边望向来路,擡手抹了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沾了些水汽。庄九黎撑的那把伞已缩成雨幕里一个模糊的点,正慢慢靠近。
南诏储君。庄九黎。
与长宁公主和亲。公主葬身火海。
那些话在脑子里反复撞着,钝钝地疼。
他说他是她的夫君。
他说他们正在回南诏的路上。
他说两年前在京城相遇、成亲,她承诺过要与他共赴南诏。
可若两年前,那位长宁公主才刚与他成亲不久,甚至已经意外葬身火海……
那她温萝芙,又是何时、何地与他相识相恋并成亲的?她不会是插足者吧。
正妻尸骨未寒便另结新欢,这行径实在为人不齿。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这一路行来,他对她的体贴入微,那些小心翼翼的触碰和亲昵,那些山盟海誓般的温柔话语,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远离京城,来到这偏僻的渡口,寻找什么滇王印玺……怎么看都很可疑。
楼下传来脚步声,是靴子踩过湿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回来了。
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潮气的庄九黎走进来。他收拢伞,靠在门边,肩头的小蛇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滞,安静地盘踞着。
“夫人怎么站在风口?”他自然地伸出手,掌心朝上,“当心着凉。”
“别碰我。”
温萝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道,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避开了他的手。
庄九黎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深蓝色的眼眸如同瞬间被冻结的寒潭。
“怎么了?”他缓缓收回手,指尖蜷了蜷,又松开,声音沉了些,“夫人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她重复着他的话,语气带了点讥诮,“我该问问你,你到底是谁?”
温萝芙眼里的戒备几乎要溢出来。她盯着他,想从那张脸上找出些破绽。
原来如此,庄九黎心想。
虽然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从哪里知道的。
没立刻回答,他向前逼了一步。
死寂的空气里,只剩窗外淅沥的雨声和灯笼摇晃的吱呀声。
温萝芙想退,却发现身体被无形的压力钉在原地,退无可退。
“我是谁?”他轻轻重复,听不出喜怒。
肩头的白色小蛇悄然滑下,冰凉滑腻的蛇身顺着他的手臂缠上温萝芙的手腕。她知道这是他的伴生蛇,据说能反映主人的心绪,鳞片摩擦着她的皮肤,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她浑身一僵。
“我是把你拯救过的人,也是来拯救你的人,是用尽办法把你从阎王殿拉回来的人。”他盯着她微微睁大的眼,“我是你的夫君,庄九黎。”
“至于其他的……”他俯身,距离骤然拉近,她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戾气、愤怒、被冒犯的冰冷,最终都沉成偏执的占有,“夫人只需记住这一点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每一个字都像是珠落玉盘,砸得温萝芙有些恍惚。
他承认了。
这个自称是她夫君的漂亮得近乎妖异的人,就是那个与长宁公主和亲的南诏储君。
而他,显然不打算让她知道更多。
“不重要吗。”温萝芙道,“那长宁公主呢?她才死多久?尸骨未寒吧?”
“你……”庄九黎终究叹了口气。
他一点也不想告诉她,她就是“长宁公主”。
他好不容易才重新得到她,一张纯净的白纸,怎能再被那些肮脏的过往污染?
第一段,是由欺骗、算计为始,最终以烈火焚身告终的感情。
第二段,是他千里追寻,终以她倒在血泊与失忆收尾。
都是他最不愿回忆的记忆,是他完美蓝图里必须彻底抹去的败笔。
这一切,全因那个叫赵长宁的人而起。
庄九黎这辈子很少发自内心抵触过什么人。
他要的是全新的、完美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