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非分之想
第26章非分之想
“我先回去了。”一定是起的太早,导致他头脑不太清醒:“飞哥拜拜。”
金梓杉觉得自己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柴飞是何表情,只自顾自回了家,反手关上了自家的大门。听到咔哒一声锁舌归位的声音,他才缓缓舒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狂乱的心跳。
金梓杉原本就多梦,可他很久没做过这么有内容的梦了。往常,梦境时空扭曲着,从来看不出是什么地方。空谷,深海,或是大片大片的迷雾。可今天的梦,清清楚楚就是在柴飞家里,在钢琴前,两人并排挤在琴凳上坐着,从额头碰额头到嘴唇贴嘴唇。他原本撑在琴凳边上的手也有了自己的意识,抚上了对方薄得不像话的侧腰,隔着一层柔软的家居服,那片皮肤滚烫着渗出温度。场景一瞬间扭曲,顷刻间转换到了咖啡店的厨房里,柴飞坐在金属料理台上,领口宽大的薄毛衣松垮着露出锁骨,那片红云飘在那里。他手里拿着一杯牛奶喂给柴飞,纯白色粘了满满一唇。梦境像是一个个等待剪接的镜头,一镜一镜切换,柔弱无骨的手,饱满诱人的唇,直到他们在衣帽间中交互触碰的一刻,光从四周照进来,炙热耀眼,所有的东西都融入刺目的白里,渐渐消失。
金梓杉瞪着天花板,卧室里寂然无声,只剩他自己还未平定的喘息延续了梦境里的旖旎气氛,尤为刺耳。
草。他在心底咒骂一声,掀开被子缓步走到卫生间,拧开花洒直接站了进去。
怎么会这样,这太荒谬了。他厌恶的脱下底裤直接扔进了垃圾袋,将袋子扎紧,仿佛再看一眼里面的东西都是对柴飞的亵渎。
他破天荒早早出了门,一路走去了店里,正赶上第一批4寸红茶车轮戚风出炉。
“这么早?”柴飞带着隔热手套捧着金属烤盘:“早饭吃了么?”他把烤盘放到料理台上,当得一声金属撞击。他不自觉侧头,不想看到那个角落,仿佛不看,那些龌龊心思非分之想便统统不算。
柴飞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将戚风们倒扣放凉,在一旁准备着橙子奶油。
他半弯着腰在案板上将橙皮剥掉,一半切片一半切丁,一双手熟练地游走于各式厨具之间,搅拌,榨汁,像他整个人一样,条理清晰从容安定。
金梓杉重重叹一口气。不是家人,他站在离那人两米远的地方再次确认,他并没有一厢情愿的将他当做家人。他怕是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他会不由自主地注视他,却又不想让对方发现。他期待着时不时的美味,贪恋着与他的单独相处。他甚至,想独占他的好。可是凭什么呢?自己凭什么喜欢他,凭什么占有他?
“想什么呢?吃点东西,然后帮忙。”柴飞放了一杯牛奶和一小盘剥好的橙子在高处。
“嗯。”他是不配,可这么多年,他终于有了喜欢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心动这样复杂又令人着迷,实在难以割舍。他又没有奢望什么回应,更不会自不量力地去幻想未来,那此刻,他独守着这个秘密,便也不算打扰吧。
“诺你看着,我进店了啊。”赵嘉举着手机像是在做直播:“妈,我真没事。没乱跑,就是来店里帮忙了。你看厨房灯开着,我老板在呢。飞哥!跟我妈打个招呼!”
赵嘉一把拉开了半掩的厨房门,柴飞用裱花袋挤了一团奶油在金梓杉手背上:“尝尝。酸么。”
金梓杉看着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柔和,似乎还在笑。
赵嘉迅速将手机按回口袋里,心里砰砰乱跳:“嘉嘉?嘉嘉?”母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将她唤醒:“啊,那个,刚才是我老板和我一起工作的同学。”
“嘉嘉你脸是不是又红了啊?吹到风了?”
“没有。屋里暖气足,我穿得多。妈妈拜拜。”女孩挂了视频电话,摘掉耳机胡乱缠了缠塞进口袋,换上了店里的围裙。
“你怎么来了?”金梓杉忽然出现在她身后。
“就,在家也没事还容易胡思乱想,来帮个忙……”赵嘉定了定神:“还是说,你不希望我来?”
“怎么会。”
金家除夕夜一定要一家团聚在老爷子那儿,大年初一拜完了年才能走。一年365天里有300天不着家的金俊也从剧组赶了回来。年过50的男人风尘仆仆进了门,冲妻子点点头直奔浴室,再出来便是容光焕发的模样,跟宋晴晴并排坐着,像考官似得打量着两个儿子。
“金梓杉,听说你上戏了?”他接过妻子递来的茶呷一口,皱起了眉头,推了回去。
“嗯。配角。”
“配角也不错。你那毛病好了?”金俊只瞄他两眼便不再看他,掏出了手机:“还是导演知道你父母是谁?”
金梓杉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似乎多看自己几眼便会折寿似得。
“知道。”他淡淡答道。虽然让人不痛快,可想想赵嘉为首那一批难以出头任人拿捏的新晋演员,自己这般处境确实算是占了父母的光,不必看人脸色,不必担惊受怕。
“走不走?”金梓杨不耐烦地开口:“去晚了爷爷又要念叨。”
“走走走,杨杨你别急,马上就走。”宋晴晴的语气像是哄个三岁小孩。
金梓杉走在最后,跟着上了车,与金梓杨一起坐在后排,从这座冷冰冰的院落,驶向另一座更大更偏僻的房子。
金家老爷子退休之后便独自住在郊区的院子里,儿孙们逢年过节便从四处聚集于此,说是交流感情,可人到中年终究逃不过一场较量,内容无非是事业与子女。金梓杨是小辈里的佼佼者,金俊和宋晴晴将他往前一推,头昂得老高。16岁的男孩一脸厌烦:“我不想弹。”
“哎呀让我们也跟着陶冶一下,培养培养艺术细胞!”
金梓杨转身就走,被金俊一把钳住了肩膀:“去弹一首。”他声音不大,盯着金梓杨的眼神却不容置疑。男孩一激灵,捏紧了拳头,坐回到钢琴前。轻触琴键的瞬间,金梓杉发现他脸上的戾气收拢,面色平静地奏响了肖邦的g小调第一叙事曲。
委婉柔美的哀伤并没有传达到周围人的耳中,他们面带微笑注视着弹琴的少年连连赞叹:“太有气质了。”
如泣如诉的高潮处,琴声像锥子一般凿进了心里,金梓杉只觉得室内如此压抑,少年的旋律像被困在水底充满窒息感。情感爆发的一刻,金梓杨放下了没有弹完的曲子,夺门而出。
“这就结束了?”成功人士们交头接耳:“真是不错。”
“杨杨是不是不太开心?”
“小孩子叛逆了,都这样。”宋晴晴看了一眼金梓杨离开的门口,笑着说:“压力大,那边学校要求的严。毕竟,都是千挑万选的音乐精英。”
“什么时候开学回去?”金梓杨的姑妈问道。
“月底回去。票都订好了。”宋晴晴说:“这孩子看着叛逆,其实还没长大,那天还问我说能不能不走。哎哟,谁知道他能这么恋家的,可让人舍不得。”
“慈母多败儿。”金俊不屑地插了句嘴。
“男孩子,得放出去闯闯的。这个我支持老三的。毕竟你们家指望……”姑妈看了一眼金梓杉:“梓杉去楼下吧,弟弟妹妹都在那。我们大人说说话。”
金梓杉点点头,女人的声线又细又高,走了老远还能听到:“怎么越长越像老三啊,真是,膈应。”
“姐…别这么说,毕竟也是他儿子……”宋晴晴低声维护他,没什么底气。
金梓杉出了房门坐在台阶上,里面的对话清清楚楚。他不想去找楼下那帮小孩,14,5岁的年纪口无遮拦,说话一个赛一个的难听。他不愿跟小孩一般见识。
“养不熟吧?几岁找回来的来着?”
“9岁。”
“我跟你说,小孩3岁就看老,童年环境太重要了。哎哟刚才他看我那一眼,怪吓人的。他就是表面老实,谁知道哪天绷不住翻脸了是副什么样子,你们出力不讨好。老爷子也不知道脑子清不清醒的,还拿他当亲长孙护着。你跟老三都要想长远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