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自己是谁？
你以为自己是谁？
夏季傍晚，最后一缕余辉洒在郊外的林间。
方旗扬走下车，拎着不少东西。车自徐徐开走，他望着广阔而萧条的别墅，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晦涩的影子渐渐被拉长，地上映射出的身形更加纤长，瘦得就个竹竿。一小撮揪起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毛茸茸的，似个蓄发的少女，清秀可爱。
他的脸泛着淡淡橘光，酒窝在脸旁一跃而过，他看见别墅楼上有一扇窗子大敞，那个男人站在那儿，望着树顶飞回的鸟儿。
直到方旗扬走近别墅消失在视野间，裴攻止才渐渐将目光收回。
从那辆出租停下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男孩。而这一点，是裴攻止自己未曾意识到的。
但他清楚的知道，这是自己一直没离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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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攻止离开窗边，转头盯着房门。他在心底轻轻计算，算着此时此刻方旗扬应该走到了哪里。
走到自己的房间，大概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他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门被推开的前一刻，安安静静坐回了床间。
方旗扬气喘吁吁而来，随手将大包小包的东西丢在地上，唯有一个白色袋子挂在手臂间，顺手从里面掏出个盒子来。
裴攻止瞥了眼刚进门而来的他，一身干净利落的西服倒是贴身，衬衫的白领间有些难以确定的红色痕迹，他也看不太真切，下意识觉得很像血。
比起几天前被罗承恩带走时的模样，他现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只是外在装扮的不同，而是一种内在的感觉特别不一样。
裴攻止观察到，他的手心、手背有被植被划伤的细痕，在冷白的皮肤间格外扎眼。不知短短几天里，他又经历了些什么。
裴攻止看得出神，以至于方旗扬递给他东西时，他还在看着那双手臂发呆。
“手机。”看着不知神游到何处的裴攻止，方旗扬蹙眉，翻过手中的电话看了看，继而擡高声音又道：“给你的。”
裴攻止如梦初醒，看着面前全新包装的电话微微蹙眉。
也不知他在犹豫些什么，方旗扬略带不耐烦的将东西塞进他怀中，丢下一句：“自己摸索，不懂就问。”
看着怀里的东西，裴攻止不是很自在。他不喜欢无端接受任何人的好意，那总让他感觉欠着别人什么，但他也深刻的明白，现代社会没有这玩意儿是不可能的。
他‘被迫‘’接受了这部电话，拿着沉甸甸的玩意儿，不自在地扫了眼方旗扬的背影，那人折身在进门的窄道里整理起自己买回的一堆大大小小的玩意儿。
裴攻止想了想，冲他道了句：“等我见到青荣武拿到东西，就把这个折现给你。”
方旗扬埋头苦干，没有回应。
裴攻止抿唇，为表诚意又问了句：“多少钱？”
那家伙还是不说话，裴攻止索性作罢，收回目光，拿过手机外盒研究。
盒子上显示电话是白色的，白色不是他喜欢的颜色。
因为白就像雪，雪就像那年小芽的衣裳，像小芽离开那年的冬，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唯有血在小芽的衣间晕开时，如决堤的洪水那般，令裴攻止头晕目眩，触目惊心……
他原想拆开包装，可在看见手机盒上的标志时犹豫了。
方旗扬起身抱着些东西走来，目光停在还未拆封的手机盒上，蹙眉道：“不会拆？”
“不是……”裴攻止摇头，擡眸看向对方，坐在床上的他感觉矮了方旗扬一节，连声音也低了不少。他顿了顿，耸肩道：“我用国货。最好是非智能机。”
方旗扬不说话，单挑眉，盯着盒子上那个被啃了一口的苹果，想不到这货真这么爱国！
他刚想张口劝说两句，裴攻止好像看穿他在想什么，侃侃道：“我可不是爱国。只是这款手机极有可能被植入监听设备。我虽不怎么用电子产品，但2013年老美曝出的棱镜计划你没听说吗？”
要知道裴攻止之前可是在监狱里过日子的人，对于这些国际上的新闻还能如此关心了解，方旗扬不禁有些感慨。不过，他又有些不爽，质问道：“你对我买的东西意见很大？”
“不敢。”裴攻止说这句‘不敢’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态度诚恳认真到挑不出毛病。方旗扬却突感一阵燥意，由心向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一把火灼了个精光，浑身不自在。
裴攻止‘不敢’二字听来真的很怪，有种知错就改的怂感，但又有一丝莫名地挑衅。
方旗扬抿唇，憋了一会儿，不悦地伸手去夺电话，不过，被裴攻止轻巧地绕开了手。他紧抓着手里的盒子，顺势伸过另一只手，反抢走了方旗扬手中的东西。
这也是一部新电话。
裴攻止左右看了一会儿，满意的将苹果手机递给他道：“我用这个吧。”
“不行！”方旗扬登时急眼，伸手来抢。裴攻止避开，反而更不肯放手，蹙眉问他：“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眼见裴攻止已粗鲁地扣开盒子，方旗扬再次扑了过来。
裴攻止动动手挪向一侧，那男孩便整个人掠过自己的怀前，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心猿意马。
他看见方旗扬脖颈间毛茸茸的小辫子，看见他衬衫衣领间红色的痕迹，这个人分明没喷香水，但裴攻止就是能嗅到一股独特的味道，不是洗发水或洗衣液的香气。
审视着身前的男孩，裴攻止缓缓撒开了手，任由方旗扬得意‘抢’了去。
那家伙就跟得了什么大宝贝似得摸了又摸，跟着朝裴攻止不满地白了一眼。
他越是这样，裴攻止便越觉得有问题，盯着他，阴恻恻道：“这手机是不是真有监控系统？”
“你以为自己是谁？007吗？”方旗扬唇角一擡，冷嗤一声。
“那为什么不能换？你用这个，我、用你手里的。”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