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黏人
第76章黏人
江南的梅雨季来得缠绵,连带着张起灵都染上点黏人的湿意。
黑瞎子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以前在斗里,是他变着法地往张起灵身边凑,走路要勾着胳膊,歇脚要靠在肩头,连睡觉都得扒着人家不放;如今倒好,这闷油瓶像是被梅雨泡软了骨头,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把自己焊在他身上。
大清早的,黑瞎子刚想从被窝里爬出来,就被身后的人捞了回去。张起灵的胳膊圈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后颈,呼吸带着刚醒的温热,像只赖床的大型犬。
“起了起了,再睡早饭就凉了。”黑瞎子推他的手,指尖触到他后背的旧疤,那里的皮肤总比别处热些。
“再躺会儿。”张起灵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没睡醒的鼻音,手臂收得更紧了,几乎把他嵌进怀里。
黑瞎子无奈了。这还是那个在斗里三过家门而不入、一心只有“回家”的张起灵吗?这黏糊劲儿,别说吴邪他们不信,连他自己都觉得像在做梦。
好不容易挣脱怀抱爬起来,刚套上件衬衫,后腰就贴上一片温热。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从背后抱着他,脸颊蹭着他的肩胛骨,像在撒娇。
“我说哑巴张,”黑瞎子系扣子的手顿了顿,“你今天没发烧吧?”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低头,在他后颈亲了一下。那吻很轻,带着点水汽的湿意,像梅雨季的雨丝,缠得人心里发慌。
黑瞎子的老脸有点红,推开他往厨房走:“做饭去,再黏糊下去,鸡米花都要笑话你了。”
鸡米花蹲在灶台边,碧绿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真在看热闹。黑瞎子舀米下锅,刚想转身拿菜,就感觉腰上一沉——张起灵又贴了上来,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落在他耳后,痒得他直缩脖子。
“你到底要干嘛?”黑瞎子哭笑不得,“我做饭呢,别捣乱。”
“看你。”张起灵说得坦然,手指还不老实地在他腰侧画着圈,那里是他的敏感点,被这么一勾,黑瞎子手里的菜刀差点掉锅里。
“操……”他低咒一声,转身按住张起灵的肩膀,“安分点!再闹……再闹晚上分房睡!”
张起灵的眼神瞬间暗了暗,像被雨打湿的小狗,看得黑瞎子心里一软,狠话再也说不出口。得,这辈子算是栽在这人手里了。
早饭是白粥配咸菜,还有张起灵昨晚腌的小黄瓜。黑瞎子刚端起碗,手腕就被抓住了。张起灵舀了勺粥,递到他嘴边,眼神里带着点“求投喂”的期待。
黑瞎子挑眉:“自己没手?”嘴上这么说,却乖乖张嘴喝了。
一碗粥喝下来,一半是张起灵喂的,一半是他自己吃的。鸡米花在旁边看得急了,“喵喵”叫着扒他的裤腿,张起灵却眼疾手快地把猫抱走,往它食盆里倒了把猫粮,意思很明显——别打扰我们。
黑瞎子看着这幼稚的一幕,忽然想起刚认识那会儿。那时候张起灵话少得像个闷葫芦,连递瓶水都得他主动伸手接,哪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大概是江南的日子太安逸,把这人骨子里的黏人劲儿都养出来了。
下午雨停了,黑瞎子想去镇上买点桂花糕,刚换好鞋,就被张起灵拉住了手。“我跟你去。”
“就买个糕,几步路的事。”
“我去。”张起灵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手却抓得很紧,指尖都泛白了。
黑瞎子忽然明白了。这人不是黏人,是怕。怕他像以前那样,一转身就扎进哪个斗里,几天几夜不见人影;怕这江南的安稳是场梦,梦醒了,又只剩他一个人。
心里那点无奈忽然就化成了软。黑瞎子反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走,一起去。给你也买块,甜的。”
张起灵的眼睛亮了亮,像被雨洗过的星星。
镇上的老街铺着青石板,雨后泛着水光。黑瞎子牵着张起灵的手,走在湿漉漉的巷子里,听着两旁人家的吴侬软语,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不真实。
买完桂花糕,路过一家老茶馆,张起灵忽然停住脚步,往他身边靠了靠。黑瞎子转头,看见两个穿校服的学生在巷口拥抱,男孩低头吻女孩的发顶,动作自然又亲昵。
“你看人家干嘛?”黑瞎子打趣,“羡慕啊?”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动作很快,像怕被人看见,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
黑瞎子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赶紧拉着他往前走:“走了走了,老胳膊老腿的,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黑瞎子把桂花糕放在桌上,刚想喘口气,就被张起灵按在了门板上。
门板是凉的,后背抵着有点冰,可身前的人却烫得惊人。张起灵的吻落下来,带着点桂花糕的甜香,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温柔得像在描摹一件稀世珍宝。
“哑巴张……”黑瞎子的手抵在他胸口,却没怎么用力,“别闹,腰快断了。”
这话说的是实话。前几天被这人缠得厉害,晚上没少折腾,此刻腰还隐隐作痛,哪禁得住他再来这么一出。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歉意,却没松开他,只是低头,在他颈窝轻轻蹭了蹭,像在撒娇:“不动,就抱抱。”
黑瞎子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敲在屋檐上,像首温柔的曲子。怀里的人很安静,只是抱着他,呼吸平稳,却带着种“生怕一松手就会消失”的执拗。
他忽然想起在东南亚那座墓里,张起灵用自己的血救他时的样子。那时候他就该明白,这人看着冷淡,心里却藏着团火,只是以前把火藏在斗里的刀光剑影里,如今才敢把火捧出来,暖一暖江南的潮湿。
“行了,抱够了没?”黑瞎子拍拍他的背,“再抱下去,晚饭不用吃了。”
张起灵这才松开他,却还是牵着他的手,往厨房走。黑瞎子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觉得这黏人的闷油瓶也没那么讨厌。
至少,他让自己知道,原来被人这么放在心尖上疼着,是这么踏实的感觉。
晚饭时,黑瞎子故意把张起灵的碗里堆满了青菜:“多吃点素的,降降火。”
张起灵挑了挑眉,把碗里的排骨都夹给了他,意思很明显——晚上继续。
黑瞎子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排骨,老脸一红,心里却甜得像揣了块桂花糕。
夜里躺在床上,黑瞎子累得不想动,张起灵却还在他腰侧轻轻按着,手法算不上好,却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哑巴张,”黑瞎子迷迷糊糊地开口,“你再这么黏人,我真要扛不住了。”
张起灵的手顿了顿,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一下:“嗯。”
“嗯是什么意思?”黑瞎子不满地嘟囔。
“以后轻点。”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笑意,“不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