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有匪君子(二)
周予夏礼貌颔首,对李母微笑问好,“阿姨好,我叫周予夏,是舒芸的同事,来看看叔叔。”
李母和蔼地笑了下,点头应声,和她有一言没一言地聊了两句。
李父住的是双人病床房,不会吵闹,也不至于太冷清。
现在旁边的床位没人,李母和李舒芸能轮流躺着休息一会儿。
周予夏把水果放在病床旁边的小木柜上,低声问舒芸,“叔叔情况怎么样?”
李舒芸扫了眼病床上熟睡的人,“刚照了ct,还有血肿没有消除,一个小时后还要手术。”
“谁主刀?”
“初临。”
她了然点头,黎初临执刀确实是最让人放心。
周予夏性格慢热,她对这种场合还有点不太应付,略坐坐后就回科室工作了。
傍晚时,看诊完今日最后一位病人,她活动活动颈椎,瞥了眼钟表,估算手术时间,大概快结束了,于是动身去手术室再看看情况。
李舒芸和李母在手术室前坐等,这次两人神情倒是镇定许多。
十分钟后,黎初临开门出来,看见予夏也在,隔着口罩,脸上的表情不可分辨,他只能对她微点头回应,然后告诉舒芸和李母手术情况。
血肿全部清除完毕,接下来只需要静养等意识恢复,再观察72小时也就无碍了。
李母听后这才真的松了精神。
瞿朗中午来陪舒芸还有伯母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回家睡了几个小时,思来想去还是惦记,就又开车过来了。
李父复被推回病房。
李母替李父掩了掩被子,视线扫过瞿朗后落在自己女儿身上,淡淡地说:“舒芸,你跟小瞿一块儿回家吧,这有我就够。”
李舒芸没有看身边的人,刚要张嘴:“可是,妈……”
“你昨晚不是上了一夜班吗?赶紧回家休息去,刚才你姑姑说会过来,医院的护士医生我都认得,你在这也没什么事,跟小瞿回去吧。”
李母说着,摆手让她和瞿朗赶紧出病房门。
李舒芸还是担心,就算她做不了什么,陪陪也行。
瞿朗见母女俩都犹豫不肯退让,于是充当调解员的身份,说:“那伯母,我先带舒芸回去,明天来替您的班。”
李母被他逗得发笑,什么替班不替班的,说:“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我就放心了,老头子有我呢。”
母亲坚持,李舒芸只好顺便搭瞿朗的车先回家休息。
麻醉医生还能趁医生手术时偷懒放松,主刀医生就没那么幸运了。<
围术期间全神贯注,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可真当手术结束的那一刻,身心瞬间松懈,才体会到什么叫做身心俱疲。
而这样的时刻,黎初临在短短的一天内体会了四次。
李伯父的二次手术结束后,他没立即回办公室,而是背靠着等候区门口的墙壁稍作休息。
长时间呆在室内,他已经分不清外面的时间。
黎初临终于拉下那张封闭严实的口罩,露出那张略显憔悴的侧脸,一下更重一下按摩眉心。
周予夏望着他的动作,心里某个角落跟着揪了一下,轻轻问他:“你还好吗?”
黎初临一听见她的问话,瞬间卸了心防,唇角还保持着浅浅的弧度。
他倾身弯腰,额头撑在她肩头上,声音闷着,不开心地答道:“不好,等会儿还有手术。”
周予夏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怔,赶紧用余光扫了眼走廊,确认周围空无一人,才继续保持站立让黎初临尽情靠在自己肩上,微歪头贴在他的耳畔。
用手掌轻拍后背,小声安慰道:“辛苦辛苦。”
黎初临虽然疲累,可她的停顿与小动作实在明显,听她话落后收了抵肩的动作,仍微弯腰,双眸平视予夏。
他的虹膜颜色和大部分人不太一样,不是棕褐色,而是一种近乎于纯粹的黑色。
这样的颜色很容易增添一份木讷,生人勿近的气质,可他的眸色中蕴含耀眼的星河,望向他,犹如游行于在无边浩瀚之中。
黎初临逆着光,所以她只能在那片暗黑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周予夏不太明白这眼神的含义,好像……有点委屈?
这个词并不经常伴他出现。
她不解,问:“怎么了?”
黎初临再次拉近距离,他们的鼻尖几乎可以触及。
唇线浮动,他问:“我们要地下情吗?”
周予夏错愕得睁大双眼,“啊?”
晚一步跟上他的节奏,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左顾右盼的举动让他误会了。
她眉眼舒松,耐心解释道:“不是,公共场合我怕影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