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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大唐的裂变遍地狼烟》(6)

公元八八六年,唐僖宗光启二年

大散岭

僖宗逃离京师,实在是李克用所始料未及的,是追,是回,还是入京?一时让他进退两难。刘代云则认为:“田令孜此举实在歹毒,眼见我等把这个威逼京师、迫驾西幸的恶名给担上了。如果我军进入京师,田令孜则可挟天子以令诸侯,诏令天下共讨我军;如继续追击,则逼迫圣驾、不臣之名更是百口难辩了;如返回太原,则我军此行,劳师动众,一无所获,实在是心有不甘。如今之计,只有先退往河中,且看情势再作计较。”

李克用也只好如此了,怏怏地率领着大军退到了河中。王重荣大喜,亲自将李克用夫妇迎至节度使府,并主动表示,愿与李克用结为儿女亲家。李克用也有此意,遂由盖寓为媒,将其女许配给王珂为妻。随后,李克用与王重荣再度联名上表请求僖宗驾返长安,并再次列举田令孜罪状,请求诛杀田令孜。朱玫、李昌符此时也为田令孜劫驾西行之举而恼怒,又惧李克用、王重荣之强,便致书李克用、王重荣请求修好,称前日种种均受田令孜拨弄,实非本愿,也上表朝廷请求诛杀田令孜,并称将派军护驾,以返京师。不久,诸藩镇均觉田令孜多事,致使圣上再度颠沛,纷纷上书,奏请罪责田令孜。僖宗无奈,只好罢免了田令孜的枢密使之职,改授飞龙使,并让杨复恭接替他为枢密使。

田令孜闻报朱玫、李昌符正调军前来,似对己不利,便故伎重施,又劝僖宗移驾兴元,但这一次,僖宗颇为犹豫,没有答应他。田令孜大为气恼,当夜,竟率领数百黄门、卫士进入寝宫,硬逼着僖宗前往宝鸡。僖宗大惧,哪敢违拗,只好起身穿衣,带着陈皇后和几个贴身妃嫔跟着田令孜连夜离开了凤翔,因走得匆忙,就连太庙神主、牌位都没来得及带走,后来竟被盗贼劫走了。

翰林学士杜让能当晚承旨宿于禁中,闻听有变,连忙起身察看究竟,这才知道僖宗又被田令孜劫走了。他忧心如焚,也顾不上通知宰相及朝臣,小跑着就追出了凤翔。出城十余里后,他已筋疲力尽,幸好遇到一匹被丢失的没有缰绳的战马,他解下腰带系在马颈上,单骑追到了宝鸡。次日,又有太子少保孔纬等数位朝臣追至。

僖宗到宝鸡后,身边就只有田令孜的心腹了,心中又忧惧又无助。杜让能、孔纬等朝臣赶到后,他才稍觉宽慰了些。孔纬奏道:“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召宰相及众大臣前来扈从。”僖宗也有此想,便以孔纬为御史大夫,令其速回凤翔宣召百官至宝鸡。

孔纬到凤翔后,先去拜见宰相。然而,宰相萧遘、裴澈却因田令孜在僖宗身边,皆不愿去宝鸡,故而,借故生病不与他相见。孔纬无奈,只得催促其他朝臣赶赴行在,不想,众臣都以没有朝袍、朝笏为借口,迟迟不愿动身。孔纬大感悲哀,眼含热泪地对众朝臣泣道:“我等世受国恩,身居高位,就应以身相报君父。如今,君父有难,身边却无臣子分忧,累次下诏召集群臣,你等却置若罔闻,致使天子泪眼相盼,你们说,这是我等身为人臣的本分吗?布衣百姓亲友间有急事,尚且互相帮扶,你们说,哪有天子蒙尘,为人臣子的却累召不往的呢?”

众臣皆言道:“请稍待数日,待袍服完备后,我等即可动身。”

孔纬闻言拂衣而起,愤然道:“孔某老妻现在已经病危,正在床上等死,孔某尚且无暇顾及!诸君竟能以袍服为借口,实在是令人羞颜!既然如此,你们就好自为之吧,孔某告辞了!”说罢,拂袖而出。

孔纬刚到凤翔的大街上,就见有不少人在边跑边叫:“朱玫来了!朱玫来了!”

孔纬大奇,连忙拉住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朱玫大军就要来了,听说他要清君侧,你想想看,这一‘清君侧’,能不打起来吗?弄不好,他连当今皇上也给‘清’了!我看阁下像是位朝官,朱玫的精骑很快就要到凤翔了,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是赶快躲起来吧。”

孔纬一听,脑中“嗡”的一声险些就要摔倒。他知道朱玫的为人,犯上谋乱的事,他是干得出来的!此时,皇上尚不知情,一旦朱玫的骑军到达宝鸡,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此,他心中不禁火急火燎,恨不得插翅飞往宝鸡,然而,此时他已又饥又困又累又冷,身上连买马的钱都没有,凭他的双腿,如何能跑得过朱玫的精骑呢?绝望之下,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凤翔节度使李昌符!

所谓病急乱投医,孔纬只好前去求见李昌符。好在他的耿耿忠义终于感动了李昌符,李昌符竟亲自为他备好了一路所需,还派了五十精骑护送他前往宝鸡。

当晚,孔纬又回到了宝鸡,一见僖宗,心中不禁酸楚万分,眼泪夺眶而出,连忙奏请僖宗速离宝鸡,说道:“朱玫异心已显,大军将至,宝鸡关城小邑,不足以驻扎六师大军,请圣上速速移驾梁州。”田令孜也惊惧不已,一面令神策军使杨晟、宋文通率领神策军出城布防,一面准备天一亮就移驾梁州。

不想,当晚四更刚过,朱玫的大军就抵达宝鸡郊外,和神策军打了起来。僖宗在行宫内听战鼓声、厮杀声、兵器撞击声近在咫尺,直惊得浑身如筛糠一般。不久,神策军指挥使宋文通来报,杨晟率神策军守石鼻快支持不住了,请圣上即刻起驾离开宝鸡。僖宗、田令孜大惊失色,只得和皇后打着火把急急忙忙地在“随驾五都将”的护卫下逃离了行宫,连贴身妃嫔都来不及带走了。

此时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但宝鸡街头已挤满了逃难的百姓,再加上趁乱劫掠的军士,僖宗乘舆根本就无法动弹。田令孜大急,令王建、晋晖为“清道斩斫使”先前开路,张造、李师泰殿后,韩建居中护卫,并严令:“无论何人,挡驾者,杀无赦!”王建、晋晖领命,率五百长剑兵呵斥前行,无论军民,挡者即行诛杀,一连杀了三十多人,乘舆方得前行,终于逃离了宝鸡。

将近正午,车驾到了大散岭。

大散岭,东临秦岭,西接陇山,当山川之会,扼南北之交,地势极为险要,自古就为秦蜀咽喉要道。王勃《散关晨度》诗云:

关山凌旦开,石路无尘埃。

白马高谭去,青牛真气来。

重门临巨壑,连栋起崇隈。

即今扬策度,非是弃回。

安史之乱时,唐玄宗李隆基就是从这里南逃成都的,他当时可能没想到,一百三十年后,他的子孙又走了他的老路。

大散岭山高路险,危崖峭立,栈道只容一人通过,僖宗、皇后无奈,只得弃了乘舆由军士搀扶着步行,才走了五六里路,便已气喘不支了。行至岭上,突有探路前军来报:前面的栈道均已被焚,无法通过。王建大惊,急令众军士分头探路,请僖宗及众臣原地歇息。

此时,已近正午,冬日的阳光下,视野分外遥远,众大臣回首远望,只见大队人马自远而来,依稀可见旌旗上的“朱”字,人人惊惶失措,一时乱作了一团。僖宗更是面无人色,口里“先祖”、“先宗”地念叨个不停。王建见状,忙安慰道:“陛下勿惊,微臣已派人四处打探路径。万一敌军追至,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叛贼一时也难以得逞。陛下放心,只要微臣一息尚存,定保圣上与诸位朝臣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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