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大唐的裂变遍地诸侯》（10）

公元九○○年，唐昭宗光化三年

老鸦堤

朱温自河阳刚一回到大梁，就接到了滑州报来的噩耗：宁远军节度使胡真病逝了！

胡真原为江陵县令，朱温为黄巢都将时，将其俘获，自那时起，胡真就一直跟随着朱温。由于他深悟吏治之道，用兵打仗又颇通韬略，因而屡建军功，很快就成了义军中的名将，并成为朱温帐下的“十虎将”之一，深得朱温的信重。朱珍雪夜取得滑州之后，朱温首先想到的就是让他坐镇滑州，他也因此成了朱温麾下第一位官至节度使的亲将。滑州北翼大梁，紧邻黄河，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但诸侯之兵因久闻胡真之名，故而谁都不敢轻易犯境，这才使得大梁北边一向安然无虞。胡真可说是居功阙伟，官至宁远军节度使、检校太保。没想到，他刚过不惑之年就突然病逝了，朱温心内自然是又痛又惜，不过，他更为关注的是让谁接替胡真去镇守滑州要地。几经思量后，他才决定让朱友宁、谢瞳共同去镇守滑州。

此时的汴军已连经大战，消耗过大，朱温于是决定暂不出军，足足休整三个月。三个月后，朱温本想亲率大军攻伐李克用，但敬翔说道：“晋人复得潞州，士气正盛，不宜轻伐。刘仁恭大败之余，士气低落，不如先取沧州。”

朱温依其所言，大集兖、郓、滑、魏四镇之兵，共计十余万人，以葛从周为主帅，蒋玄晖为监军，大举北上攻伐刘仁恭。

葛从周领命后，率大军浩浩荡荡地渡过了黄河，一鼓而下德州，斩刺史傅公和，随之北上，进围沧州。刘守文见汴军势大，连忙遣使飞报于刘仁恭。

刘仁恭接报后，当时就要亲率大军救援沧州，掌书记马郁提醒道：“主公若救沧州，幽州必然空虚，若晋军来袭，该当如何？”

“葛从周以十万大军攻我沧州，怎可不救？沧州若失，幽州定然难保。不过，马书记所担忧的也不无道理，这该如何是好？”刘仁恭一脸的愁容。

马郁道：“主公何不遣使太原向晋王修好求援呢？”

“什么？向晋王求援？真是匪夷所思，马书记莫不是消遣本王吧？”刘仁恭的一双三角眼瞪得老大，几乎全是眼白。

马郁正色道：“属下怎敢消遣主公？”

“晋王最恼恨的就是本王了，他又怎会答允呢？”刘仁恭连连摇头，“先生何必让我自讨没趣呢？”

“不然！”马郁手捋着刚刚蓄起来的短髯说，“所谓彼一时，此一时，晋王心腹之敌乃朱温，他是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朱温吞并河朔的。依属下看，只要主公卑辞厚礼，晋王肯定愿意修好，说不定还会出兵相助呢！”

刘仁恭眯着三角眼想了想，终于决定一试，遂遣使者携带厚礼前往太原。使者临行，马郁嘱咐道：“到了太原，一定要先去拜访盖寓。”

燕使到太原后，依照马郁的吩咐先去拜见了盖寓，然后才去见李克用。李克用听罢燕使来意，气极而笑，揶揄道：“这刘窟头脸皮之厚真是世所罕见，他霸占了本王辛辛苦苦打下的幽州，本王正要发兵去攻伐他呢，他居然还要我出兵帮他！他当本王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戏耍本王！”

盖寓却道：“刘仁恭这厮的确可恶，早晚要灭了这厮，夺回幽州！不过，我河东大敌首推朱温，若是朱温占据了幽州，河朔多半也就姓朱了。到那时，我河东可就麻烦了。”

李克用闻言，剑眉紧锁，嘟囔道：“老盖的意思是说，本王须得发兵援助刘仁恭这条毒蛇了？这，这，这万万不可！”

“那倒也不必！”盖寓笑道，“葛从周大军北征，邢州必然空虚，明公何不答应刘仁恭修好，让他去牵制汴军，而我军则趁机攻取山东三州呢？”

李克用大笑道：“这还差不多！”遂依照盖寓之计，一面答应刘仁恭修好结盟，一面令周德威率五千精骑攻袭邢、洺、磁三州。

刘仁恭闻讯，不禁喜出望外，这才亲率五万军马星夜兼程地直奔沧州。然而，行至距沧州三十余里的老鸦堤时，刘仁恭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传令大军就地扎营休息。马郁、冯道皆不解，问道：“所谓救兵如救火，现今汴军围城甚急，长公子缺兵乏粮，主公为何将大军驻扎于此？葛从周乃汴军名将，颇为知兵，一旦他率军袭我营寨，将如何是好？”

刘仁恭眨巴着一双三角小眼道：“二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正等着铁葛藤来袭呢！”

马、冯二人半信半疑。

刘仁恭率军来援的消息很快就被汴军斥候探到了，葛从周当即召集众将商议对策。蒋玄晖道：“主公临行交代，我军此行志在攻取，今刘仁恭亲来赴援，我军不可外战，应当纵其入城。我军可多集军粮，待刘仁恭父子力屈粮尽之时，再一举而取沧州。”

葛从周道：“蒋公所言乃用兵常法，所谓用兵贵在把握时机，而时机又在于主将！沧州本就城坚，若刘仁恭父子死守坚城，沧州就更难攻取了。不如趁其远来疲惫之时，与其决战！一旦挫败刘仁恭，沧州必然气馁，也就可一举而下了。”

蒋玄晖再三劝阻，葛从周就是不听，令张存敬、氏叔琮各率两万步军守寨，他则亲率其余各军北上迎击刘仁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