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最后的拼图（下）
第二十八章最后的拼图（下）
陈飞阳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您说的一点也不错。掀起窗帘的那一刻，借着窗外的光，我看见有把匕首插进了金大为的脖子，血没干，还在慢慢往下流。刚开始我以为出现了幻觉，因为那个人明明还在打鼾！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对准金大为，这才确定他的确被杀死了。我吓得连手机都掉在了地上。有那么一两分钟，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等到清醒过来，我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书房。”“然而，您忘记把窗帘恢复到未被合上的状态。”“是，我实在太慌张了。走出书房以后，我曾考虑打电话报警。但转念一想，这样会对我非常不利。一者，我没有不在场证明，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去书房。二者，如果是我发现的尸体，一定会成为重点怀疑对象。我的真实身份一旦被查出来，警方肯定会认为我有充分的作案动机，这样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于是，您急中生智，立即敲响了庄先生房间的门。事后被问起当时的行踪，您只要回答‘使用过洗手间后，去了庄先生房间’。警方如果没有仔细调查，自然会忽略这中间的几分钟空档。然后，您只需要在房间里等着江先生叫您回去打牌，就能保证不在场证明的成立。”“真不可思议，警官，这一切好像您都亲眼看到似的。”“这不难猜。而且，”李诚谅转向庄伟，“庄先生一定也猜出了您的心思，所以他才会刻意为您隐瞒。”“飞阳，”沉默许久的庄伟终于开口，“第二天，当我发现金总死在书房，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有最强烈的动机。再联想到前一晚在赵太太和江先生走后，你突然来我房间，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就猜到你这样做一定有道理——就像李警官刚才分析的那样。从那时起，我决定必须袒护你，飞阳，我是不可能把你供出去的，就当是我对陈总的报答。”“庄哥……”陈飞阳看着庄伟，欲言又止。“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握手时，你的眼神冷冰冰的。你心里一定恨着我吧，如今在为你父亲的仇人工作。唉，每次想到陈总，我也总是心感愧疚。”“不，对不起，我知道庄哥也有难处。”“当时…
陈飞阳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您说的一点也不错。掀起窗帘的那一刻，借着窗外的光，我看见有把匕首插进了金大为的脖子，血没干，还在慢慢往下流。刚开始我以为出现了幻觉，因为那个人明明还在打鼾！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对准金大为，这才确定他的确被杀死了。我吓得连手机都掉在了地上。有那么一两分钟，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等到清醒过来，我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书房。”
“然而，您忘记把窗帘恢复到未被合上的状态。”
“是，我实在太慌张了。走出书房以后，我曾考虑打电话报警。但转念一想，这样会对我非常不利。一者，我没有不在场证明，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去书房。二者，如果是我发现的尸体，一定会成为重点怀疑对象。我的真实身份一旦被查出来，警方肯定会认为我有充分的作案动机，这样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您急中生智，立即敲响了庄先生房间的门。事后被问起当时的行踪，您只要回答‘使用过洗手间后，去了庄先生房间’。警方如果没有仔细调查，自然会忽略这中间的几分钟空档。然后，您只需要在房间里等着江先生叫您回去打牌，就能保证不在场证明的成立。”
“真不可思议，警官，这一切好像您都亲眼看到似的。”
“这不难猜。而且，”李诚谅转向庄伟，“庄先生一定也猜出了您的心思，所以他才会刻意为您隐瞒。”
“飞阳，”沉默许久的庄伟终于开口，“第二天，当我发现金总死在书房，最先怀疑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有最强烈的动机。再联想到前一晚在赵太太和江先生走后，你突然来我房间，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就猜到你这样做一定有道理——就像李警官刚才分析的那样。从那时起，我决定必须袒护你，飞阳，我是不可能把你供出去的，就当是我对陈总的报答。”
“庄哥……”陈飞阳看着庄伟，欲言又止。
“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握手时，你的眼神冷冰冰的。你心里一定恨着我吧，如今在为你父亲的仇人工作。唉，每次想到陈总，我也总是心感愧疚。”
“不，对不起，我知道庄哥也有难处。”
“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被问到你的行踪，只要我咬定你去过洗手间后立马来了我的房间，警察不一定会注意到那几分钟的空档，这样你就会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初次询问中，另一位姓罗的警官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我还暗暗庆幸。没成想，我随口说的那句‘后来还听到敲门声’却留下了破绽。”
庄伟停了下来，朝李诚谅致歉：“非常对不起，李警官。我在两天前对您说了谎。其实，当我从您嘴里听到那些极具针对性的问题，我就预感到自己瞒不住您了。”
“没关系，”李诚谅神情严肃地说，“好在您的谎言没有对我造成多少干扰。”
“李警官，我也要郑重向您道歉——”陈飞阳弯下腰，把头压得很低，“因为我的隐瞒，给警方添了大麻烦。关于我的真实身份，还有我所做的不光彩的事，我也会坦诚地向赵总说明。”
“我接受您的道歉。陈先生，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您后续能为警方作证。因为您是此案最重要的证人，只有您才能证明金先生在赵太太进书房以前就被杀死了。”
“我向您保证，一定随叫随到。”
“好了，二位可以请回了。下一位是赵太太，请代我转达。”
一分钟后，赵雪独自走入会客室。她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脸上读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无言地等待着面前的刑警开口。
李诚谅心里清楚，真正的好戏才刚要开场。
“赵太太，”他问，“难道您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没有。两天前的晚上，我就这样回答过您。”
“可是，这里没有其他人。”
赵雪耸耸肩：“那又怎么样？”
“赵太太，您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八位嫌疑人中，您无疑是最难对付的那个。这是我第二次和您接触——也就是在儿童福利院的那场对话后的感悟。”
“您想说什么？”
“除了对您深表钦佩，没有别的意思。正因如此，直到两天前冒昧来访，我再也没有和您过招。因为我知道那是徒劳的，甚至有被您误导的可能。”
“有话请直说，李警官。”赵雪冷冷地说。
“在您这里，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它就是金先生案子的最后一块拼图。三十二年前——”李诚谅意味深长地直视着赵雪的眼睛，“您一定就在那里吧？”
“什么？”
“猛虎岭。”
听到这三个字的一刹那，赵雪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缓缓垂下视线，嘴角不住地抽动着，又蓦地扬起那张阴郁而扭曲的脸。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让您亲口说出那件事，对您而言，我想的确太过残忍了。可事到如今，我身为刑警别无选择。还请告诉我，1984年11月4日，猛虎岭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的义务，那件事和我丈夫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件事，金先生就不会死。”李诚谅步步紧逼。
“不，我是不会说的。”
“您可真自私啊！”
“自私？您有什么资格说我自私？你们警察一心只想知道真相。您根本就不会顾及我的心情，您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
终于，赵雪不再躲避朝她直射而来的目光。望着那双隐隐含着泪光的眼睛，李诚谅不禁问自己，那其中到底蕴含着怎样一种感情？他实在无法参透。
“想知道真相的何止我一个？赵太太，您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也不是王弘毅唯一至亲至爱的人。前不久，我去了白桦镇，见到了许多人。他的好朋友李浩，失去了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他最疼爱的妹妹王思齐，三十多年来为哥哥流干了眼泪；还有他的母亲，因为接受不了失去爱子的打击，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他们所遭受的痛苦，难道您不能感同身受吗？”
“不，不……不要逼我……”赵雪闭上眼睛，一个劲地摇着头。
“他们有权知道真相。”
“不，不……”
“沉默，意味着妥协，意味着原谅。难道——您真的已经原谅那三个人了吗？”
无尽的沉默过后，她的喉咙里发出哀鸣：
“永远，永远也无法原谅。”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