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困局(上)
第十章困局(上)
从中心站下地铁往南走,是一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新年的阳光晴好,照得高层建筑的玻璃幕墙闪闪发光。路旁绿化带上的积雪几乎完全融化了。身着便装的李诚谅跟随手机地图的指引,在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写字楼前停住脚步。随着闹市区日新月异的变迁,这栋建于二十年前的建筑已显得颇为老旧。时值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整栋楼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三楼西北侧的两间办公室尚且亮着灯。门前悬挂的亚克力标牌上刻着“盈达小额贷款有限公司”。李诚谅看了看手表,还差十分钟到十点。他走到紧闭的玻璃门前,轻轻敲了敲。坐在前台的女人起身为他开门。女人年纪在三十岁上下,一身标致的商务装。“您好,请问您找哪位?”她的嘴角挂着礼节性的微笑,眼里却满是警觉,大概看出他不像一般的客人。“我找谢总,我和他电话预约十点在这里见面。”“谢总在的。”女人转头看向西侧的一间会议室。透过雾面玻璃,依稀可以望见几个人影。“不过,他没有交代我十点钟有客人来访。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和他确认。”“麻烦了。”女人快步走进会议室,很快回到前台。“请跟我来。”她将李诚谅领进那间会议室隔壁的空房间,“谢总还在和客户谈生意,麻烦您稍等一会儿。”“好的,没问题。”等待的间隙,李诚谅翻开记事本回顾案情。金大为遇害后,警方连夜成立专案组。对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三位嫌疑人,专案组几乎全员出动,分头核实三人的口供,并试图寻找可能的犯罪动机。通话记录显示,当晚魏震霆在金大为家中曾讲过三通电话,其中前两通来自同一个手机号码。号码经过实名认证,机主名叫谢文达,正是这家小额贷款公司的老板。尽管魏震霆曾对警方有所隐瞒,但大体上应该没有说谎。李诚谅的直觉这样告诉他。就在他面对口供陷入沉思的时候,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面前出现一个几乎秃顶的中年男人,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烟味。这人身材矮小,脸部毫无肉感,一双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给人以精明甚至狡黠的印象。“您就是李警…
从中心站下地铁往南走,是一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新年的阳光晴好,照得高层建筑的玻璃幕墙闪闪发光。路旁绿化带上的积雪几乎完全融化了。
身着便装的李诚谅跟随手机地图的指引,在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写字楼前停住脚步。随着闹市区日新月异的变迁,这栋建于二十年前的建筑已显得颇为老旧。
时值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整栋楼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三楼西北侧的两间办公室尚且亮着灯。门前悬挂的亚克力标牌上刻着“盈达小额贷款有限公司”。
李诚谅看了看手表,还差十分钟到十点。他走到紧闭的玻璃门前,轻轻敲了敲。
坐在前台的女人起身为他开门。女人年纪在三十岁上下,一身标致的商务装。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她的嘴角挂着礼节性的微笑,眼里却满是警觉,大概看出他不像一般的客人。
“我找谢总,我和他电话预约十点在这里见面。”
“谢总在的。”女人转头看向西侧的一间会议室。透过雾面玻璃,依稀可以望见几个人影。“不过,他没有交代我十点钟有客人来访。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和他确认。”
“麻烦了。”
女人快步走进会议室,很快回到前台。
“请跟我来。”她将李诚谅领进那间会议室隔壁的空房间,“谢总还在和客户谈生意,麻烦您稍等一会儿。”
“好的,没问题。”
等待的间隙,李诚谅翻开记事本回顾案情。金大为遇害后,警方连夜成立专案组。对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三位嫌疑人,专案组几乎全员出动,分头核实三人的口供,并试图寻找可能的犯罪动机。
通话记录显示,当晚魏震霆在金大为家中曾讲过三通电话,其中前两通来自同一个手机号码。号码经过实名认证,机主名叫谢文达,正是这家小额贷款公司的老板。
尽管魏震霆曾对警方有所隐瞒,但大体上应该没有说谎。李诚谅的直觉这样告诉他。就在他面对口供陷入沉思的时候,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面前出现一个几乎秃顶的中年男人,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烟味。这人身材矮小,脸部毫无肉感,一双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给人以精明甚至狡黠的印象。
“您就是李警官吧?”
“是的。”李诚谅掏出警官证。
“我是谢文达。初次见面,幸会。”男人客气地打完招呼,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句“叫他们暂时不要来打扰”,便关上门,在李诚谅对面落座。
“您在电话里面提到,”谢文达接着说,“有些关于魏总的情况想与我核实。难道他卷进什么案子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紧张。
“哦,不是什么特别的案子。只是魏先生刚好在场,配合警方做了口供,我们需要加以核实。魏震霆先生是贵公司的客户吧?”
“是的,严格来说,与我们公司开展合作的主体是他经营的公司。他有百分之九十的股份,剩下百分之十是他太太的。公司的全称叫做——谷里正泰建筑装饰有限公司。对,我记得是这个名字没错。”
“魏先生告诉我们,昨晚他和您有过两次通话,都是由您打过去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谢文达翻看手机通话记录,两通电话分别于当晚八点四十九分和十点十分拨出,通话时长分别为十分钟和二十分钟。这与警方了解到的情况一致。
“您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嘛……”谢文达面露难色。
“其实,”李诚谅擡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同样的问题魏先生已经作过回答了。我再问您一遍,是为了确认他的说辞。如果涉及到隐私,我们一定会保密。还请不要顾虑。”
“那我就放心了。怎么说呢……我打电话是问魏总要债的。”
“为什么打了两通?”
“因为第一通没有把事情讲完,他说临时有事,让我晚点再打过去。”
第一通电话在接近九点时结束。李诚谅回忆起客厅中的情形——女佣柳惠芳正端着咖啡杯前往书房,魏震霆立马叫住她,让她向金大为转达自己想要与之谈话的请求。看来,那时候他的心思完全在这上面。
“能不能大概说说,你们谈了哪些内容?”
“魏总对我大吐苦水,说公司年底资金紧张,各项开销也大,实在不是故意拖欠债务的。他对我说,他们有个给大为集团承包的大工程过年前就会竣工,届时可以收到一大笔工程款。所以他希望我能将还款日宽限到春节前一天。”
“您怎么说?”
“我没有同意。实际上,这笔债务在十二月中旬就已到期,那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年底一定还钱呢。我也是看在他是老主顾的面子上,才会答应延期到年底的。”说到这里,谢文达皱起眉头。
“你们双方合作多久了?”
“得有六七年了。说句老实话,在这之前魏总的信誉一直很好。”
“魏先生对我说,因为今年大为集团修改了工程合同,付款条件变得非常苛刻,导致他暂时拿不到工程款。”
“是吗?”谢文达有些困惑地反问道,“奇怪啊,我怎么从来没听其他公司的人这么说?”
“您和其他公司也有往来?”李诚谅眼睛一亮。
“目前与我们开展合作的建筑公司,少说也有七八家呐。”
“他们都会接大为集团的工程?”
“当然了,大为集团在谷里的房地产市场一家独大。当年正是因为魏总和大为集团的金老板私交密切,能拿到不少大工程的订单,我们才会放心把钱借给他。”
“魏先生的公司欠了贵公司多少钱?”
谢文达伸出一根手指。
“足足一千万。再加上一年的利息和逾期的罚息,那就有一千一百多万了。”
“这么算起来,年利率有十个点以上,比银行贷款高出不少啊。”
“警官,您有所不知,”谢文达苦笑着解释,“要是能从银行借到钱,就不会有人来这里啦。像我们这种小额贷款公司,客户资质哪能和银行比?利息高一些是自然的,毕竟我们可是承担了客户的违约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