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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中一绝,品冠两江1

食中一绝,品冠两江1

入秋后盛月荷很是繁忙。

光是盛兴斋的选址就让她抓破了脑袋。

原来花楼街那间铺子在自己结婚的那天就被大姨卖了,现在也做起了别的买卖。好在盛月荷在江城大学的教授俞子安介绍下,在原来英租界西边的北京路租下了一间临街的房子。每日里学校、铺子、桔园四处奔波,阿菊跟着总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自家姑娘却一点儿不觉着累,反而越干越起劲。终于,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这铺子就要正式开业了。

开业前一天,铺子里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哎哎哎!师傅,这门槛不能踩,您可得小心着点咯!”阿菊从小在盛兴斋长大,做生意的规矩耳濡目染,现在也是凭着记忆有样学样。

“这还由得到你说?人老扁担搬了多少货了,这点规矩还不懂?”大力一边张罗着,一边不耐烦地讽刺着在过道上拦着路的阿菊。

“二少奶奶,您瞧?又吵起来了!”刚把霓虹灯牌和幌子挂上去的穆老三对着盛月荷无奈的摇头。

自盛月荷嫁到薛家的那天始,就是大力和阿菊一直陪伴在身边。两人就是一直这样好一阵坏一阵地相处着,而盛月荷就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

“好啦,别吵啦!快点把事情做完,咱们去‘通城’吃豆皮。”

“我不,姑娘偏心,又去吃这大块头喜欢的,我要吃牛肉米线!”阿菊小声嘀咕着,说着感觉到分外委屈,还掉起了眼泪。

“哎哟哟,这货架子是镶金边了吗?怎么金光闪闪的?这也只有我们阿菊姑娘,可以打扫得这么干净了!”穆老三故意提起声音,那阵势似乎得宣告得全屋子都听得到。他总是能用夸张的神情,让阿菊破涕为笑:“你不哭,我老三带你去吃牛肉米线,不带他吴大力!”

“行行行!就你是大好人,我是恶人、坏人,挨千刀子的!”大力边回着,边气鼓鼓地搬着一袋芝麻往里走。大力和阿菊的交战,本是大力百战百胜,从不失手!可这穆老三一来,就只有他吃闷亏的份了。

门店里的三人被大力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小阿菊,又在哭鼻子啦?”说话的是门口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他拄着拐杖,身子颤颤巍巍的,看到盛月荷转过头的那一刹那泪流满面。

盛月荷回头,才发现来人是自家管事的福大爷。那人已不如从前那般硬朗,过去那黑白相间的头发早已被岁月褪成一片雪白。阿菊看到福大爷,欣喜地飞奔过去抱住了那个从小养着她的老人。福大爷来自董永故里,本在家乡以一铺子为生,听闻盛家姑娘要重开盛兴斋,便命自己儿子将他从老家送了过来,想助月荷一臂之力。福大爷原是盛兴斋的管事,从原料采买、糕点制作、前铺出售都门清,有了福大爷,盛月荷对未来盛兴斋的发展也多了不少信心。

可这福大爷的到来却苦了下人们:大力进的每一份食材都得按照老人家给的产地,购入价格也必须谈到老人家规定的,这可苦了大力每日四处奔波不说,还得两边受夹板气。阿菊对于福大爷回来的惊喜仅仅只停留在第一天,后面的日子便让她想起小时候的噩梦:姑娘可以睡懒觉,她可不行,必须得早早起来伺候好姑娘,再到店铺里来帮忙;偷懒耍滑的结果就是挨手心,装哭撒娇的结果就是背食谱。相比后一个惩罚而言,阿菊宁愿多被打几下手心。穆老三本可以照顾桔园为借口躲避福大爷的管控,大力便找各种借口拉穆老三下水,这下三个人都逃不脱了!

九月初一,吉日,宜开业。

北京路鞭炮齐鸣,薛霁扯着红色幕布大手一挥,盛兴斋的招牌正式出现在人们面前,阳光照耀下,镀金的三个字流光溢彩,熠熠生辉!那日,薛霁和俞子安带着江城大学的学生过来买了很多糕点,祖母也乘车过来为自己的孙媳妇撑场子。可最让盛月荷想不到的是,花楼街的老街坊邻居竟然也来到了这儿帮盛家撑场子。

那天黄昏,福大爷坐在后院的树荫下,若有所思的喝着茶,月荷走近坐下询问因由,老人便缓缓地开口感叹道:“老东家要是看到今日这盛景,该多么高兴呀!”说完又怕引起月荷的愁绪,便轻拂着月荷手背,温柔地说:“姑娘,老东家必是以你为傲!”

说完又泯了口茶,品味一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嘱咐。

“江城自古便是茶运要道,人人都懂茶,人人都懂:这茶得配茶食。但老东家就是要告诉众人,这茶食不是配品!盛兴斋在这地界这么多年,靠的除了这做糕点的手艺,还有一样,姑娘可知呀?”

“靠的是盛兴斋的规矩,月荷不会忘!”

老人将茶放在桌几上,有些吃力地站起来,背对着身子,生气地说:“哼!想必你早就忘了!”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月荷怎敢忘?”月荷也觉着有点委屈,眼睛里眼泪打着转。

“那你说说,怎样才能让别人信你的’童叟无欺‘呀?你那‘诚信牌’今日怎就没摆上?”诚信牌是盛兴斋专有,牌子上会标明每件商品的原料的进价,让顾客能放心购买。其他铺子也模仿过盛兴斋的模式,但因各样的原因,最终未能坚持下来。若不是福大爷的提醒,盛月荷确实已经忘记了这事儿,忙表示明日让大力去落实这件事。

“还有,你那商品券又是个什么路子?这东西都没给人家,就让人花钱买个纸片片?”这第一件事有了答案后,福大爷开始讲起这第二件烦心事。

盛月荷这才知道,老人家是为这商品券而烦心,便起身扶着大爷坐下,耐心解释道:“大爷您多虑了!这食品券是现在的一种方式,好多铺子都会这样!您想想看,糕点保存期不长,有些人想买去送礼,可这东西太多了,堆在家里吃不完,过期扔掉了又浪费。这食品券给了人家,随时需要,随时来取,拿的货还是最新鲜的。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老爷子听罢,叹了口气,缓缓地坐下来:“我老了,不懂你们这些新鲜玩意儿,但姑娘得记住,万事不能砸了盛兴斋的招牌!”

得到盛月荷肯定的回复后,便安心坐下嗑起瓜子,品起茶来。

阿菊从后厨端出一盘刚做好的九黄饼,气冲冲地端到福大爷面前的桌几上,小声嘀咕着:“就喜欢教训我们小辈,今日里连姑娘也教训了!”

“怎么?你这个小丫头还不服啊!我谁都不能教训,教训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是绰绰有余的!”说罢福大爷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举起手里的拐杖,就要往阿菊的身上打。阿菊凭借多年的躲避经验,总是让大爷落空。不一会儿,福大爷体力支撑不住,停下来,久久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这下调皮的阿菊可被吓到了,立马上前去扶住福大爷:“大爷,我不跑了,您打我吧!”

福大爷看着从小养大的小阿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佯装生气地说着:“你那九黄饼呢?给我尝尝,看看今天这味道对不对?”

盛月荷早已习惯阿菊和福大爷吵吵闹闹。阿菊也是在这样一个秋日被福大爷抱进花楼街五号铺子的,那时候的她还是个被包在襁褓中的婴儿。福大爷带着阿菊长大,教她做糕点。虽然福大爷对阿菊总是没有好言语,但盛月荷知道大爷待阿菊如亲孙女般。正在月荷准备转身到前铺去的时候,福大爷在背后又叮嘱了一句:“姑娘的信寄给夫人阿秭了吧?那牌匾是盛兴斋的门面,你爹在世时最宝贝的东西!可不能就这样没着落了啊!”得到肯定回答后,福大爷又开始数落起阿菊做的九黄饼起来。

“食中一绝,品冠两江”,这是清朝乾隆皇帝赐予盛家的牌匾。

相传盛家老祖宗当年在乡村田地里收粮食,无意中救下一位受伤之人,待护卫大臣找上门来,才知道这人是当朝皇帝。皇帝感于盛家老祖宗的仁义,便赠下这牌匾。

一来赞盛兴斋的美食,二来赞盛兴斋的仁心!

连着几个月,因盛兴斋的名号,许多江城老居民前来购买。眼看着要过春节,盛兴斋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只是盛月荷还未等到大姨的回信。

入冬以来,连着下了几天的雪,街道上早已铺满了厚厚一片。正午时分,街上人来人往。大力正背着大街扫着地上的雪,一旁的阿菊又在絮絮叨叨,责怪大力把雪往外扫是散了财。大力今天也不想搭理他,总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似乎要发生些事儿!

正想着,突然听到门口窗户上的玻璃“咔擦”一声,碎得满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石块和砖块一个接一个地朝着铺子飞来,把铺子里的玻璃,货架上的糕点都打落下来。大力反应过来,立马要上去教训人。那群人一看大力长得人高马大的,忙吓得往后退,但嘴里说的话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怎么?你们挂假牌子还敢打人啦?”听到这话,四周的路人纷纷围了过来,准备看看热闹。

“你放屁!我们东家是盛家独女,你可知道你砸的是谁家的铺子?”大力一听,便气冲冲地上去要找人理论。

“管你谁家的铺子,挂假牌子就是不对!”其中领头的大声嚷着,顺便还故意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后面跟着的人也丝毫不让,对着人群大声嚷着:“各位来看呀!这家黑心铺子,打着盛兴斋的名号招摇撞骗,见讲理讲不过,还要打人啦!”

“您倒是说说,我们家铺子怎么就是假的了呢?”

众人闻声望去,从铺子里走出一位穿着时髦的姑娘,她一头齐肩短发整整齐齐地别在脑后,灰色呢绒裙外套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姜黄色的围巾给沉闷的色彩增添了一丝活力。她面带微笑,仪态优雅,不紧不慢地绕过玻璃碎片,走近滋事之人。人们便知道,这人便是铺子老板了。

“你们诓外地人还行,诓我们本地人可诓不着!咱江城谁不知道盛兴斋有个牌匾,那是前朝乾隆皇帝赐的:‘食中一绝,品冠两江’。你的牌匾呢?”

这下让盛月荷发愣了。这人看起来年纪很小,根本不像知道牌匾的人,可他竟然可以说出这牌匾和这牌匾上的字来。领头的看到这老板不说话,便暗中觉着自己找到了痛处,愈发猖狂起来:“找不出来吧?找不出来就是假的。兄弟们,砸!”

“等一下!”盛月荷大喝一声,大力忙上去拦住那些人。

“你既知道这牌匾,又说我们是假的,想必是见过真的。你倒是说说看,这真的在哪儿?若说不出来,那就代表你们在胡诌!胡诌,可是要送警局的!”盛月荷知道来者不善,而且他们肯定见过这牌匾的,便想变相问出这牌匾的位置。

领头的这下慌了,忙说出来换取围观者的信任:“哪个胡诌?我以我死去的老特老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江对面青龙巷的那间盛兴斋,人家那乾隆皇帝的牌匾挂得高高的,几百里外都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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