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章一百七一相会也米里

第141章章一百七一相会也米里耶律夷列掌政后几乎每一年都暗中派出回鹘、突厥商队前往中原，在进行贸易之外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希望可以寻找到李天晟，可惜天地广阔，哪里能够找得到呢。夷列终究带着巨大的遗憾于一一六三年英年早逝，享年竟然还不到三十岁，被谥为西辽仁宗皇帝。夷列的儿子直鲁古当时也年幼，于是传位给十分年轻的皇妹耶律普速完暂时当国辅政，被尊为“承天太后”，太师兼北院大王萧斡里剌身为三朝元老依然辅佐普速完，而她的驸马就是萧斡里剌的长子萧朵鲁不，那时的西辽在西域的气象业已不复往昔……

当日，李天晟跟着萧斡里剌到东城门外，萧突迭带着挑选出的三百折冲甲士很快赶到。李天晟再次与萧斡里剌和萧查剌阿不话别，众人陆续往东而去。

在路上，萧突迭见李天晟十分沉默，心知他适才经历了一生中最危险同时也是最难过的时刻，只好默不作声，听着马蹄声如心跳一般剧烈地起伏。而李天晟却在想完颜海娜已经走了两日，不知是否顺利地带着儿子到达也米里。不一会儿扭头看了看身边萧突迭，忽然道：“突迭，这次连累你了，很对不住。”

萧突迭见他神色如常，终于松了一口气：“大王何出此言，我还……还在担心你……”见他欲言又止，李天晟笑了笑：“这次还好有你，不然我只怕要被诬陷为谋反了！”萧突迭诧异道：“怎么会这样呢？大王如今去金国，其实也万分危险……我们这三百人……”李天晟轻叹一声：“你们不用担心我，不论成败，我这次都不会再回大辽了，反而为了你们安全……其实大可不必真随我到金国，可以在边境上停下，看着我离开就是，结果如何我会捎信给你们，回去以后也好对陛下太后交差。”

萧突迭道：“不可，我们护送大王和夫人回中原，而且还说了要为大王清白作证，还有与大王相交一场，不论凶险如何，萧突迭都不会含糊，弟兄们中若有害怕金人的，到时可以到边境停下……”身后将士纷纷高呼：“什么话，我们誓死追随军师大王！”当夜，众人在大漠中扎营歇息，李天晟在篝火旁望着熊熊火焰，想了一想道：“突迭，我此去若侥幸和谈成功，你就回报我随金兵返回燕京晋见皇帝，如果未能成功，金人真要开战，你则说我被他们扣下，我想，你回大辽便不会被太后猜疑……之前你在虎思斡尔朵冒险为我说情，我很感念，但实在有些鲁莽……我本就有意让你作为大辽使者随我走这一趟，你之前如此，我一路上最不放心就是你回大辽后会令太后……”说着连连叹息，萧突迭摇头道：“大王不要为我担忧，萧突迭说的是实话，如大王所说，太后只是一时生气罢了，此去半年光景，回来太后气消了我没事，太后是英明睿智的人，会体谅大王为大辽的苦心，自然也不会为难末将的。”李天晟微微颔首，笑道：“你反倒会开解我了，好啊。”萧突迭也笑道：“跟着大王久了，多少会琢磨点事。”李天晟听了呵呵一笑。

夜里众人休息了约两个时辰，趁天还未亮继续上路，赶了数日，终于到达也米里城下。完颜海娜派人出城接到李天晟，北院枢密使萧遏鲁在城内设宴，招呼李天晟夫妇和萧突迭。

李天晟入城四处看了看，自耶律大石迁都虎思斡尔朵以后，这也是他第一次返回旧都，海娜还是居住在原西平王府中。城内百姓十分安宁，各部族要么游牧在如海天般辽阔的草原，要么穿行在西域商旅途径的古道上，还有城外耕种的农人，总之真有一派升平景象。

李天晟牵着霄海走走停停，一路上被老人、小孩和青年男女时不时吸引，海娜在一旁觉得有些奇怪，不禁问他看什么，李天晟道：“二十多年来，我们一路过来，这就是我们所向往的生活，耶律大石他做到了，可惜他没能亲眼回到也米里再看一看。”海娜听了颇有感触：“到这个时候你还替他着想，你留下来辅助他的皇后和儿子，可他的皇后怎么对你。”

李天晟回头道：“这不一样……”海娜道：“她至今仇恨我们女真人，我也不会忘记，粘割韩奴就算言语无礼冲撞了她，但也罪不至死啊，而且还有那么多无辜的金人……哼！”李天晟牵过她的手道：“海娜，不要忘了，我们是想要化解双方恩怨，不是火上浇油。”海娜冷笑道：“你倒是一腔的菩萨心肠，可你也不要忘了，人家也要你拿兵书来换你妻儿的活路！”

李天晟叹了口气：“这事过去了，我们已经到了也米里，明天我们上路，很快就离开大辽，也不用再把这些放在心上，总之他们拿不到就好了。”海娜看了看他，霄海道：“爹爹，太后她为什么要兵书？”李天晟拉了拉霄海道：“你还不懂，不要多问。”霄海无奈地嘟嘟嘴，海娜拉过儿子道：“他也是你们李家的子孙，这兵书和霄海也有关系。”李天晟看着霄海，一阵莞尔。

当晚，萧遏鲁设宴招待李天晟一家及萧突迭，萧遏鲁道：“如今金人已经知道贺使等被太后所杀，据可敦城传来的消息，有金兵向我大辽进发，同时，他们也有人马向和州回鹘方向行动。”李天晟道：“往和州回鹘？如此我们明日就上路。萧兄，也米里为大辽根本重地，这里就靠你了。”

萧遏鲁与李天晟满饮了一碗，萧遏鲁道：“军师，你和夫人离开大辽为避免争斗，萧遏鲁心中敬佩，但……是不是一定要离开不可呢？我们跟随先帝几十年，难道李兄弟还不能把大辽当做家乡？”李天晟看着萧遏鲁道：“萧兄，我们大家一直都以兄弟相称，你年长于先帝和我，我们都视你为兄长，如同我们的亲人一般，何须怀疑，大辽自然是我的家乡，但我还有家乡在中原，正如契丹人不也梦想有朝一日回到中原故土吗？而且，眼下要化解危机，避免开战，我这才不得不匆忙离开。”萧遏鲁微微点头，道：“也罢，军师说的不差，如此，我祝愿你此行顺利，和夫人、孩子一家平安到达中原。”李天晟、完颜海娜等都举起酒碗表示感谢。

出了也米里折向南行，过了草原，一路上是莽莽荒原，马不停蹄，只用最少的时间歇息，赶了十日时间，看看到了和州城北。

和州回鹘此时臣服辽国已有十余年，回鹘王毕勒哥已经逝世数年，这时的回鹘王正是当年追随耶律大石征战虎思斡尔朵和河中府的回鹘王子贝叶失摩。当年平定河中府和花剌子模后，毕勒哥来朝贺大石前就已经病重，指派贝叶失摩前来，大石随即也放贝叶失摩返回和州，大石驾崩不久，毕勒哥也就病故，贝叶失摩继承了回鹘王位。另外，协助管理回鹘的有辽国派驻到这里的沙黑纳，而和州这里的沙黑纳正是留守也米里的萧遏鲁之子萧突欲万。

贝叶失摩命人在回鹘王宫设宴，萧突欲万则出城迎接李天晟一家。萧突欲万大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相貌和萧遏鲁很像，身穿一身软皮甲，带着一队回鹘侍卫，打着华盖立在城外十里左右的一处凉亭下。野外荒地上偶有几只羊在溜达。

望着李天晟等来到，萧突欲万上前见礼：“军师大王，公主夫人一路辛苦，末将奉命前来迎候，恭请入城。”李天晟笑道：“少监如今是一表人才啊，我们已有多年不见了，当年你还是个少年沙里，如今已经是你父帅一样肩负一方重任了。”萧突欲万道：“叔父过奖，我父亲从小就对我说军师随先帝带着我们契丹人远征西域，战无不胜的事迹，小侄好生佩服叔父的才智，如今先帝不在了，但只要叔父还在，我们契丹大辽就能继续辉煌。叔父如今虽然要去中原，但也是为大辽前途担忧，萧突欲万一定站在叔父一边，我相信叔父对契丹大辽忠诚不二。”李天晟点头道：“多谢郎君。”

此时正值夏季，和州城犹如蒸笼，在回鹘王宫四处都搁置冰块解暑，宫中到处溢满冰水。回鹘汗王贝叶失摩在宫门外迎接李天晟，贝叶失摩对李天晟说起当年跟随辽国大军西征的情形，“转眼那都是十来年前的事了，葛儿汗陛下过世已三年，我的父王过世也快两年了。”

李天晟随他一路在王宫内看了看，回想起当年陪同耶律大石进入这回鹘王宫的情形，感觉真恍如隔世一般。“大王说的是，当年我随先帝来到这王宫，呵呵，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没怎么变，可我们都……不一样了。”贝叶失摩略微环顾四周，徐徐说道：“是，当年我还是先王的王子，而如今，看看外面，我的孩子也快和当年的我一般大，军师大王的郎君也快要长大，你我都在这里怀念着以往的日子……似乎我们都在老去。”李天晟微微一笑，点头道：“汗王说的是，我们似乎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