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烟雾散去,眼前剩下亲人离世的情景。
刚才只有白星看见的画面令她神思错乱,更加不知所措。
后面的事宛如戏剧一帧一轴上演,许敬珩和时砾强忍着悲怆料理时信的身后事,通知亲友帮忙办丧事。
守了一夜灵,次日,失去灵魂的肉身化为灰烬。
埋葬方式采用树葬,许敬珩说那是时信的意愿,归于尘土,归于自然。
人们哭泣,追思,道别,当生命到达终点,她不一定是离开了,因为还有许多记忆尚存心间。
时信说无怨,所以走得安宁,只是留下来面对的人有些沉痛。
在她去世后一个礼拜,整个家仍颓靡寥落,低落得连小狗都不吭一声。
时砾还好,尽量调整心态去上班,虽然很难,却也由着重回生活轨道的意识。
而用情至深的许敬珩一蹶不振,意志消沉,接受不了刻着许多回忆的主卧,自那日起搬去窄小的客房作息。
他状态很差,日夜颠倒吃不定时,白星跟时砾没有搬回去的打算,应该会在家住很久。
那边房子空着,时砾说下次休假回去检查一下,估计要打扫一番。
今天下班阴雨路滑,路上堵得放眼望去全是红彤彤的车尾灯,雨刷在前窗左右摆动。
春末白昼渐长,可到家天黑了,芳姨做好的饭菜无人问津,许敬珩作息不规律,时砾会疏解劝导他,即使不擅长表达,也尽量不让他一个人沉溺悲恸。
人的情感有时真的不相通,就算是父女,他们与时信的经历和情感也不一样,时砾连带着自己那份,去包含理解他失去爱人致使的堕落。
只是她也不好受,每天吃的跟白星一样少,仙灵可以不吃东西,她一个成年人吃那么少对身体不好。
白星的‘无情’在这时候比较有用,情淡不易被情绪绑架,她充当开解角色,否则再不吃饭就瘦成电线杆了,这个家也要瓦解了。
家里空旷静谧,仅有饭厅传出细碎的声音,白星挨着时砾坐,给她夹菜夹得碗里不见米饭。
她一脸认真的担心,让时砾笑了笑。
可惜那笑容转瞬即逝,比昙花盛开还要短暂的一现,她应该又在怀念从小到大关于妈妈的琐事吧。
白星也耸肩耷脑跟着不开心,寻思着外面下雨,也不能带时砾和小狗下去散心。
饭后,时砾坐在阳台发呆,手搭在藤椅扶手自然垂落,有一下没一下底旁苍材源。
白星感同人的身受,也感同植物的,这段时间家里植物由她照顾,蹲在地上浇水、修剪。
花开以后需要把它剪下来,这不是残忍,而是为了植株更好的成长,失去是另一种获得。
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眼看春天即将过渡,白星没能应节开过一朵小花,这对植物来说太失败了。
她捏着一朵刚剪下来了月季,无聊地凑到鼻子闻花香,想了想,转身送给那个沉默寡言的人,目光暗含期许。
时砾哪知道小植物的心思,拿着嗅了嗅,下一秒放在圆圆头上,给狗打扮去了。
嚯,她可真棒啊。
暗示失败的小白一只眼睛写着一个字,组合起来读作:失望。
浇完水,白星看电视,时砾万年不变唯一节目弹琴,弹够了就去洗澡,每□□动如出一辙,几乎没有例外。
转眼过了半月,月亮又圆了一回。
许敬珩总算走出阴霾,时信让他好好过,他铭记于心,但是长期劳神伤身,一月不到整个人憔悴得见到白头发。
可能释怀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慢慢淡化、治愈心里的裂痕。
他只是把作息调整回来了,却依旧心灰意懒。
这天夜里白星起床上厕所,完事经过楼梯口,忽然瞥见楼下阶梯坐着一个人,灯也不开,她差点以为看错,试探性问了句:“是叔叔吗?”
黑暗中,镜片微弱反光。还真是许敬珩,他连忙起身开灯,“哦,是白星啊。”
白星往下走下两个阶梯,探身看他手里抱着时信用过的茶杯:“这么晚了您在做什么?”
许敬珩别过头极力眨去眼底的水光,露出勉强而温和的笑:“没什么,只是看看照片。”
他知道白星在担心,赶先表示:“我没事,你快些睡吧,不然明天上班没精神。”
夜里温度偏凉,白星见他有穿外套,又看看墙上的全家福,道:“那好,叔叔也早点睡。”
“嗯,晚安。”
“晚安。”
白星记得,元旦那会儿时信离家出走,时砾也曾独自一人坐在楼梯看照片发呆,不同之处在于时砾看的是最新挂上去的合照,许敬珩看的是最初那张。
若有所思走了两步,又停驻:“您真的没事吧?”
听见这句话,许敬珩身影蓦地一顿,微诧看向她,嗓音低哑:“我还好……我只是,非常思念她。”
随后,没再说其他。
白星戳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犹豫许久踱步回房,狗刨似的上床爬到时砾身边,稍加思考,还是决定把她叫醒,细声在她耳边说了刚才所见。
时砾打开床头灯,逐渐清醒。
她们决定陪陪许敬珩,套上薄外套,放轻脚步走下楼,一左一右坐在许敬珩身边。
看着属于他们家第一张全家福,照片里双亲笑容灿烂,抱着出生不久的小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