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旦夕·相望
“范、唔……范令允!”顾屿深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勉强喘过来一口气,“你带我去哪儿!”
“陈润和宣许还……唔。”
又是一个吻。
……又不是吻。范令允只是紧紧的抱住他,含着他的唇,又啃又咬。顾屿深看着那双眼,范令允眼中没有一点点情欲,只有痛苦与恐慌。
“陈润来信到而今,过了许多日。”范令允不受控制的流着泪水,低声说道,“顾屿深,你有过机会离开隐山村。你可以越过隐山,远走高飞,你有这个本事。”
“我从末柳而来,路上想着,若是你走了,便什么都不算了。灵峄关那封信就算作结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但是纵马而来,看到了油菜花中恬淡站着的青年。夕阳里,一袭白衣,望着山口,等着人来。
“你没有走。”范令允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泪水划过下颌,落在了那人的发中。他手指间发着颤,想要把人玷污,揉碎,从此就锁在身边,却还残存着一点理智,想着隐山阁中惨烈的结尾。
顾屿深怔怔地,想要喊人,却被人的泪水烫的说不出话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顾屿深。”范令允闭了闭眼,指尖战栗着,稍微移开了些许,然后把缰绳放在了顾屿深手中。
“推开我,拉住缰绳,从此天地高远,随你自由。”
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心上人。
“若是……”顾屿深涩声相问,“不松呢。”
“那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我要去清淮府,去朔枝城。总有一天,会回到隐山阁。”范令允说,“我无法保证天下无悲声。顾屿深,但我会尽力去做。”
“科考后不会再有那场雪中相送,纸页上不会留下枉死的名姓,西北不会有流血流泪的人民写下‘胡尘里’。你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即使在朔枝,你也可以大胆的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会用尽全力为你善后。”
你会是我这辈子身边的唯一人。
“若是你做不到呢?”
“那我就一纸诏书,放你出城。”范令允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单薄的纸页,轻轻放到了他的手心,“让隐山阁中那场诅咒,再次连绵我的一生。”
“我数五个数。顾屿深,我数五个数。”
夕阳将落,明月已经升起。骏马感受到缰绳易主,速度慢了下来。
“三、二——”
“一。”
顾屿深没有动作,他没有推开。
范令允抽了口气,指尖颤抖着,再次说,“可能,没考虑好,我再数五个数。”
五个又五个,五个又五个。
低哑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响起。
顾屿深很久很久之后,才把那张纸页揣到袖子里,把缰绳交给了范令允。轻轻叹了口气,把那浑身颤抖的人抱在了怀中。
“我不是说了么。”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温暖的秋风中,一片寂静,只有范令允轻轻的啜泣和顾屿深的低语。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后两句,我记不清了。”
顾屿深稍微往后措了措身,他用手抵住范令允的肩,看着那人眼中充满迷茫和隐晦的欣喜与恐慌,轻声相问,“范令允,后两句,是什么?”
范令允愣住了,嘴唇翕动,泪水划过脸庞,却不敢言语。
顾屿深拉住他的衣领,范令允猝不及防被扯着俯下身来,再次相吻。
颤抖的指尖,终于得以把人紧紧的揽在怀中。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个吻蜻蜓点水,范令允心中却有擂鼓作响,在轰鸣的声音中,只能听到怀中人温声相问,“末柳的中秋夜,我点了盏花灯。”
“范令允,你找到了么?”
皓月当空,时隔五年,终于再度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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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令允把钱袋扔到客栈的桌子上,然后抱着人上了楼。隐山村本来就人少,这处驿站修的地方不好,更是偏僻,据说是隔壁一个州县的富二代体验生活的东西,倒也不愁盈亏。
隐山村不大,没有秘密。听闻了有人进村的消息,还带着人入了客栈,陈润和宣许在医馆中双双沉默。
“这是,什么意思?”宣许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
“还能是,什么意思。”陈润故作镇定地喝了口水,也艰难的开口。
然后医馆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有分寸吧。”宣许问。
“你问谁?”
“还能,还能是谁。那守节守了五年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