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擂鼓·自苦 - 不小心捡到了落魄太子 - 抷雨惊春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37章擂鼓·自苦

范令允怔怔的看着顾屿深,那蜻蜓点水一样的吻,却让他方寸大乱。心中好像有一团飘飞的蓬草,蹭蹭这里,蹭蹭那里,搞得哪里都毛毛躁躁的,静不下来。

他不敢相信,反手握住顾屿深的手,轻轻的再一次相问,“你的灯要送给谁?”

顾屿深说“送给你。”

顾大当家酒意上了头,什么都不顾,他有些茫然为什么范令允又重复了一遍,以为是自己意思没有表达对,于是又要踮脚去吻面前人的唇。

“我喜欢你。”顾屿深眉眼在月色下漂亮的不像话,轻轻说出的一句话让范令允双手都在颤抖。

他不敢再让人亲他,只是难以自已的一把把人抱住,然后在顾屿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人抱离了地面。然后跟个孩子一样,开始一圈儿一圈儿的转。

范令允傻傻的笑着,觉得自己可能已经不在人世间了,人世间没有这样令人开心的事情。他而今二十一岁,第一次打胜仗的时候都没有如今这样开心。

“我也喜欢你。”转累了,他把人放到一旁的树干上坐好,自己半蹲着,握着顾屿深的手,珍而重之的说,“我喜欢你,顾屿深。”

“在燕来镇的时候就喜欢你。喜欢你在我路过面馆时对我笑,喜欢你吊着眉跟小商贩讨价还价,喜欢你与顾兰皱着眉拌嘴,喜欢你指使我做这个,指使我做那个。喜欢你在明光城救人的样子,喜欢你对冯钰骂人的神情。”他一口气说了许多,但是没有停下。

范令允把自己埋在顾屿深的手中,沉沉的呼了口气。

“我找遍了整个燕来镇,没有找到你,当时害怕死了。如果我在山坡上没有找到你,想来我会冲进柘融人堆里放一把火。后来在明光城,看到你被那个重病患者袭击,在隔离处的每一天,我都坐在你那个紧闭的房门前,听着你咳嗽,梦魇……顾屿深,我真的不是个好人,我不像你,要救这个,救那个。我当时日日夜夜,恨不得拿着刀直接捅死那个病人。”

他低低的笑着,仰头却看到了顾屿深平静的如水的双眸。那双眼睛很好看,如今添了醉意,更有风情。

“顾屿深,我不是好人。如你所见所知,我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整个大梁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我想要的,一旦给了我,我不会放手。”范令允努力按捺住自己内心最原始最真实的冲动,一字一句的对那醉酒的人说,“顾屿深,最后一次机会。你的花灯,要送给谁?”

顾屿深的手被面前人攥在手中,那人的手颤抖着,却克制着不肯发力,怕握疼他。顾屿深看到了远方的圆月,听到了耳侧的欢呼声,在火树银花下笑着开口,“范令允,我送给你。”

歌楼上有姑娘弹着琵琶,隐隐有玉箫相和。大珠小珠混着悠悠余韵,奏响了中秋团圆夜最动人的歌。“天上河,人间色,何曾亲临来照我。”

范令允看见过人间最美的月。

他幸运之极,有明月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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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屿深醉酒后不耍酒疯,只是犯困。表白完心意,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了。说是要带范令允走流程摘灯去,自己却已经困倦的找不着北,最后还是太子殿下把人背了起来,径直往小院的方向走去。

“花灯什么的,不重要。”他轻声说与身后闭着双眼的人,“我们明天也能来看。”

走过灯市的喧嚣,四处安静下来。

冷月星辉,洒照前路。四周只有深秋的鸣蝉和鸟雀振翅的声音。

打开小院的门。顾兰坐在院子中,静静的看着院落一角,那里有她今早随意采来的桂花。

“只你自己?”范令允四处看看,“其他人呢?”

“酒楼有诗会,刘郊姐姐前去看看。”顾兰说,“宣许带着陈润不知道去哪儿了。”

范令允应了一句,推开房门,把顾屿深放在了榻上,盖好了薄被。

随后步出屋门,与小姑娘冷冷的双眸相对。

“该说不说,我曾经有无数次想要杀了你。”顾兰没有掩饰语气中的狠厉,自明光城冯钰那事儿过后,她就再也没有对着范令允装着样子。

范令允把角落洒落的桂花收拾起来,那些花像是被人摧残过,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

“那又是为什么,放了我一命?”

“因为他喜欢你。”顾兰说,她用狠厉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哭腔,“无论多久,他还是喜欢你。”

范令允低眉看着那些破碎的桂花,“顾兰,你不是顾屿深的系统么?顾屿深是什么…‘宿主’,我是主角?你的任务,就是要让顾屿深拯救我,珍惜我,爱我,喜欢我。”

“如今任务成了一半,那又为什么如此难过。”

“你也配。”顾兰终于捂住了脸,泪水姗姗而落,“你也配,范令允。”

范令允静静的看着她,问道,“你没杀我,看来我上辈子还算是个人?”

“你不是人。”顾兰红着眼眶,恶狠狠的说,“他的苦难,你居功甚伟。”

“我今天,突然想起若水寺方丈说过的一句话。”范令允仔细端详着顾兰的神色,发现在“若水寺”三个字出现之后,顾兰有些许怔愣。“是此间人,非此间人。是梦也,不是梦。”

“顾兰。你我是此间人否?他是此间人否?对于他来说,何处是梦?”

范令允没有笑,只是很平静的继续说了下去,“我曾做过许多梦。那些梦都很乱,很碎。”

“但我却真实的感受到了痛彻心扉。”

“我在梦中,曾遥望御花园,久久不肯进入;曾在朝堂上,看着空置的位子,心中烦躁;也曾颤抖着打开一封信,信中写着最残忍的字句。”

“有人跪在高堂下,对着我轻声说,‘云悠宁可死’。”

“云帆轻悠过,孤屿一径深。”范令允说,“这是我十五岁时写下的诗句。”

“顾屿深如今及冠,却未取字。”

说到这里,范令允顿了顿,“顾兰,我,做过什么?”

顾兰安静了很久很久,眼泪依然在不断坠落着,目光扫来时,却突然染上了浓重的悲伤。

“他那一辈子,一直都在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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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天生幸运,可以任意妄为。

有人却穷尽一生,都在妄图抓住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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