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朝暮·立足 - 不小心捡到了落魄太子 - 抷雨惊春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28章朝暮·立足

南斗军中的文官一种随军,做一些情报类的工作,而像顾屿深这样的,基本就是写写信,写写普通通知那一类的。

和顾屿深上辈子干过的事情很像,说着是文官,实际上什么都干一点儿,哪里需要哪里搬,每天累的苦哈哈的披着月色回去,工钱还少的可怜。范令允毕竟算的上是个小官,工钱好看一些。

“这不行。”顾屿深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想,“房租交完还有日常开支,刘郊还要读书……”

想了一会儿,觉得头疼,翻了个身,然后没注意,头磕到了一旁的柜子上,“嗷”一声痛呼,顾屿深又狼狈的翻了回来,捂住自己的额角。

想想就发愁,还是早点儿睡吧。明天一早还得去济仁堂。

如之前那个牙人所说,末柳城不缺医馆,不缺酒馆,药铺都是随处可见的。规模稍微大一些的医馆直接挂牌表明从早到晚都有人坐堂,可赊账但有限额,也算是给军营那边行了方便。

末柳城内名声最好规模最大的医馆,就是济仁堂。末柳城不比其他城镇,夜间有戒严,只有济仁堂得了首肯可以十二时辰开张。

要不说顾屿深幸运呢。

程娣当年北上科考,与济仁堂原本的掌柜成了忘年交,那掌柜年轻时混过江湖,对孤身一人的程娣有点同情,摘了腰间的玉牌送了过去。程娣也确确实实是个知恩图报的,老掌柜重病之后,济仁堂就继承问题闹过好一阵,乱的不行,口碑声名差点儿都给毁掉,后面程娣得了消息,千里快马来见故人,主持了大局。

“济仁堂欠你一个人情。”老掌柜临终前说,“日后若有所求,持玉牌而来。你是我济仁堂永远的座上宾。”

这是一份大礼,顾屿深听闻的时候不肯接过。程娣硬塞了过去。

“我去济仁堂做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程娣疏朗一笑,“给你才是大有所为。”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老掌柜已经是黄土下的人。这块儿玉牌把顾屿深送进了这个久负盛名的医馆,但作用也仅限于此。

顾屿深并未就学于名师,并未有过多么傲人的成绩,也没有天下皆知的名声,他拿着玉牌过去,实际上还是顾姥姥——打秋风的。那些正经医师看不起他,基本上不给他在前院坐堂的机会,只是在后面跑跑腿煮煮药,看管那些留候的病患,顶天了让他进行一些包扎的工作。

可以理解,顾屿深想,从某些方面而言,济仁堂不让他这样不清不楚的人随意坐堂,是对患者的尊重。他几天观察下来,那些正经的医师的的确确是有几把刷子的。

“给工资就行,挨点儿冷眼算什么。”顾大当家心思豁达,对着稍微有些不满的顾兰说,“我都没急,你陈润哥哥也没急,你倒是急起来了。”

“你是明光城疫病的功臣啊!”吃糕都堵不住顾兰的嘴,嚷嚷道。

“我那是临危受命。”顾屿深笑着,把一味药材递给一旁安静的陈润,让他闻一闻,“说来也奇怪,我在现代可没有这么精通中药这方面的内容,穿书了倒是信手拈来。”

陈润低眉嗅了嗅,“清新略有辛辣,是紫苏。”

“对喽。”顾屿深继续问,“功效呢?”

“治疗风寒感冒,尤其适用于伴有恶寒、发热、无汗、头痛等症状的患者。止咳平喘,解表散寒。”陈润背诵道,“这是宣许和小花从雁栖山脚捡回来的?”

“嗯。”顾屿深把紫苏洗净切碎,放到一边,又挑拣了薄荷等等,撂在了一堆儿中。“我想试试能不能放进糕点里卖。反正宣许和小花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跑了几趟。”

说完看向顾兰,“味道咋样?”

“少放点儿薄荷,太冲了。”顾兰咂吧咂吧,指点说。

顾屿深的医馆打秋风生活并没有进行多久,他的机会来的很快。

济仁堂不受宵禁制约,也就意味着它日日需要人值夜班。这是个苦活,别人不愿意干,就推给了后院那些跑腿煎药的小医师们,往往只有一个坐堂的挂名压压镇。

仲夏的一夜,轮到了顾屿深。

末柳城的夜很安静,它不像燕来镇那样平和安逸,不像冬日的明光城那般彻夜都有细碎的絮语。宵禁的号角声响起后,城门紧闭,行人们匆匆回到家中,夕阳落下,冷月如钩,是真真正正的一片死寂。透过窗去,灯火都少的可怜,流萤在明星下飞舞着,是黑夜最亮的色彩。

顾屿深倚窗静静的看了片刻,随后按部就班的点亮了厅中的油灯。陈润坐在一角的书桌后,还在摸着那本未尽的棋谱。听到顾屿深的脚步声,才收了下去。

陈润去过明光城的流民营,来到末柳城的第一日,他就对顾屿深说他要学医。没有找正经师父的条件,他就跟在顾屿深的身边,在济仁堂中耳濡目染。顾屿深闲下来的时候会给他念念医书,让他通过摸和闻来辨别一些常见的草药。

今夜有些不寻常。

“哥哥。”陈润拉住了顾屿深的衣袖,皱了皱眉,“有人从远方来。三个人,有一个好像受了伤,呼吸声很重。”

顾屿深从窗外看去,街道静悄悄的。

“没有走街道,走的房梁。”陈润低声说,“有功夫在身。”

果不其然,几息之后,灯火摇曳,有两个人扶着一个人急哄哄的闯进了门来。

“救救他!大夫!!”其中一个高个子带着哭腔恳求。

另一个人稍微冷静一点,对着顾屿深说,“找了许多家,都不肯治。说是要动刀子,风险太大,就剩济仁堂了。”那人深吸一口气说,“大夫,看看吧,若是能治好,黄金百两不再话下。”

顾屿深犹疑不定的看向了那昏迷不醒的人,只见他背后有很深的一处刀伤,胸前中了一箭,箭头还未取出。眼下呼吸轻微,眼见得人快不行了。

“这……”顾屿深在这个世界动过最大的手术是范令允的右臂,再大的见都没见过,眼下对自己有些怀疑,“我不……”

可是他还没说完,那俩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顾屿深还没反应过来就磕了两个响头,“大夫!请您试一试!试一试!救不活也没关系,试一试就好!”

“别这样!”顾屿深赶忙把人搀扶起来,又看了那伤患一眼,暗自做了决定,“把他送到后院的床上。”

那二人愣了一下,大喜过望。那高个子的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草草抹了把脸,急匆匆的按着吩咐办事。

陈润悄悄拽了拽顾屿深的衣角,顾屿深冷静了一下,“你去把眼下济仁堂所有还在的杂役和医师都聚集起来,找俩人跟着我去。然后看看今天坐堂的该是哪个大夫,能不能尽快请来。”

“他们身份不简单,哥哥。”陈润悄声说,“你想清楚了么?”

没有犹豫,顾屿深摸了摸他的头,“医者仁心。在我的病床上,他就只是我的病人。”

这场手术折腾了一个夜晚。后来该坐堂的刘医师匆匆赶来,两个人直到清晨的烟火再度升起时才齐齐带着一脸倦容走出屋子。

那高个子赶过来问怎么样,顾屿深轻轻点了点头。

在二人喜极而泣的哭声中,刘医师拍了拍顾屿深的肩膀。这个四十多岁的人而今和他一样一身鲜血,一脸倦怠,只有眸光发亮。

“好孩子,是我错看。”他说了一句,“了不得。”

陈润赶忙让马车来,送顾屿深回到了小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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