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
烛火
长庆侯府,朝云院中的下人噤若寒蝉,霍斳来回踱步,表情越发的急躁,陆朝君皱眉的看过去,喉结微动。
“你不能安静的待会儿吗。”
霍斳不满道:“那是我的女儿!”
他语气短促又吃紧,想到什么,面色难看起来。看着陆朝君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仿若与世无争的样子,心中的躁火如同燃不尽的柴薪,劈啪作响。
分明过去了快二十年,他得到的远比陆朝君多,却依旧不甘。
“你们镇妖司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京畿重地会出现妖物,还有,京中那么多的伏察,就没有任何一个在宝华寺值守?太皇太后、贵妃、长公主那么多的皇家亲眷,分不出手岂不可笑。”
“你若不满可以上书朝堂。”陆朝君睥睨着霍斳,讥讽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将镇妖司放在眼里。”
霍斳额角一跳:“你不要左顾右而言其他!”
“我想避而不谈的人是你吧。”陆朝君低呵。他身形沉稳,声音如鸣钟,将向来纸上谈兵的霍斳倒逼几步。
霍斳是武侯,却根本没上过战场。老侯爷倒是个称职的武将,征战沙场,只可惜死得早,又拗不过爱子如命的发妻,荒废了独子。
他露了怯,却又更加恼怒。
涨红着脸:“陆朝君你知道什么,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歆瑶,那些妖物不过是蝼蚁,该杀!反倒是你们镇妖司,一群惶惶虚伪之徒,尤其是你,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情滴水不漏?当年若不是我在你身后替你打掩护,清润君子?公平正义?可笑!”
提及往事,陆朝君眸色阴森:“那就别苛求镇妖司,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只当看不见。”
霍斳:“哈,你也没能力管了吧。”
他还想再挑衅几句,霍歆瑶推门而出,艳丽的脸上布满阴翳:“都闭嘴!”
“歆瑶,觅云如何了?”
霍歆瑶心里窝着火,冷冰冰道:“自己去看。都给我滚进来说话,怎么,你觉得你这侯府是铁板一块,这么放心在外面嚷嚷,是还觉得不够添乱,想要再添把柴吗?!”
霍斳不敢吭声了,灰溜溜的进屋。
“你也进来,我有话和你说。”
陆朝君点头,擡步停在外间。
霍歆瑶站在圆桌前,拾起墨迹还未干涸的药方,递过去:“妖毒想要彻底解除,还需要这几味药,都是妖材,你备好直接送来这里。”
陆朝君没接:“蜘蛛妖是怎么从锁妖塔里弄出来的?你在针对那女子,还是李幼仪。亦或者,不是你干的这些,而是霍觅云。”
“和你取来妖材有什么干系?”
“祁晟会查。”
“那就不让他查。”
“你现在是在给陛下做事?”
霍歆瑶擡眸:“与你何干。”
“你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吗?我可以纵容你杀妖物、买卖妖丹,但你竟然利用妖物伤人,你不怕遭到反噬吗!你到底在和陛下密谋什么!”
“反噬?你想说遭天谴吧。”霍歆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畅快淋漓,笑的讽刺,“论遭天谴,谁比得上你陆都督,怎么,是你走火入魔的症状好了,还是那些枉死的魂灵不再入梦纠缠你了,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霍歆瑶!”陆朝君额角青筋直跳。
“我不姓霍,我姓百里!”
霍歆瑶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声音尖利,仇恨的看着眼前自己爱慕了二十年的男子。
“陆朝君你少来教训我,我做事自有自己的道理。密谋?话不要说的太难听,这不是你让我做的吗,亲自把我送到陛下|身边。我念着你的好,是因为你救了我,我爱你,但你可千万不要把这份爱消磨殆尽,不然我也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来。”
她眼角挑起,有些泛红。护甲插|进掌心,鲜血落在地上的药方,溅起、晕开。百里歆瑶死了,死于父亲;百里歆瑶又活了,因为爱人。
可如今无人再姓百里,只姓霍。
“你可以拒绝的。”陆朝君声音沙哑,“我和你说过,我给不了你的爱,你要的荣华富贵我也给不了。”
“拒绝?也是,但这是你擅长的,可不是我擅长的。就如同屋内那个害我差点儿死了的杂|种一般,若你不拒绝,她就不会出生!”
屋内,霍斳的心就如同扎了把剑,被反复剖开胸膛,扔在地上碾碎。当年,他还是禁军中郎将,在巡宫的路上遇见了衣衫不整的霍歆瑶。
她浑身虚软眼神迷离,明显是中了媚药。他以为是宫中妃子的阴私手段,害了眼前的人,顿时心生怜爱。借着两人“兄妹”的身份,屏退其他下属,用钱帛闭口,亲自带着她回了宫。
皇帝的恩宠只是一时的,更何况彼时的霍歆瑶并不会争宠,甚至不希望皇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他以为当年殿中没有人,是这个原因。
原来不是——
原来不是——
霍歆瑶继续道:“她中了妖毒的事情,那些京中大臣的女儿都知晓,你若不愿意去做,那就让霍斳走流程吧,不过是再拖延些时日,毕竟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在乎就不在乎。”
她还没有蠢到在众目睽睽下,动用黑市的势力,去寻这些难以找见的妖材,她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个女儿。
陆朝君弯腰拾起药方,捏在手中:“我去。但你要回答我,为什么针对时媱,蜘蛛妖的事情祁晟不会追究如何从锁妖塔出来的,那面没有好的解释,我不好处理。”
霍歆瑶:“不过小女儿嫉妒心作祟,这个解释合理吗?”不等陆朝君回复,起身离开。
踏出长庆侯府,她冷冷地瞥过角落闪过的人影,不屑的轻笑一声。
长庆侯府后宅,女子斜躺在床上。
“夫人,那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