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31章官家 - 闻君有两意 - 燕识衣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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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31章官家

第31章第31章官家

陈三是存着同归于尽的心思入府行刺,下手狠辣不留余地,陆谌这一遭伤得极重,腰腹间的伤口缝了两寸余长,数不尽的参汤灌下去,堪堪吊住一条命。

昏迷了将近三日,陆谌才将将挣扎着醒转,意识逐渐回笼,恍惚间忆起先前的情形,他心脏猛的一沉,一瞬间彻底清醒过来,当即便想起身下榻,却不料动作牵扯起腰腹的剧痛,整个人疼得脱了力,汗涔涔地倒在榻上。

闭目低喘了两口气,稍稍缓和几分后,陆谌急声唤了南衡过来,一开口,声音已经涩哑得不像话。

“南下的探子可有消息?”

南衡忙应了声是,小心着道:“郎君,南下的两条漕船都回了消息,一条直下江宁,一路上都不见娘子踪迹。另外一条则是在归德府一带遇上了水匪,漕兵船工几无幸存,只有少数船客侥幸遇到了剿匪的官船,得救逃脱……余者不是被害于当场,便是被水匪劫船掳走……”

说到最后,南衡心中忐忑不已,擡头向上觑了一眼,见陆谌的神色尚算冷静,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陈三呢?”

南衡顿时头皮发麻,“……那贼厮趁人不备咬了舌,眼下还未清醒。”

陆谌倏地看过来。

南衡眼皮直跳,只能越发地低下头去。

陆谌默了半晌,继续问道:“剿匪救人的,又是哪一路官船?”

南衡犹豫摇头,“只知道船上挂着淮南东路的旗号,并未结队成行,只这一条船独自追剿匪寇,时间有限,散出去的探子也查不到太多消息。”

“不曾结队,单独追剿……必非寻常兵卒,至少是偏将以上。”

鬓边的冷汗滴落下来,陆谌咬了咬牙,吩咐道:“即刻去给鸣岐传个信,眼下淮南两路的水军都归他辖制,若有杀匪救人的功劳必得向他上报,是哪条船救的人他定然知晓,问他可曾见过妱妱的踪迹。”

南衡连忙应是,匆匆退下。

时近晌午,陆谌用过药,又稍歇了一阵,很快便起身更衣,入禁中向官家陈情告假。

他担的差事非比寻常,事涉禁中拱卫,这一去少则半月,多则数旬,若想成行,必得要官家允准首肯。

缓缓行了近一个时辰,下了马车,到东华门外递上牌子,两侧侍立的青琐郎上前叉手行礼,“将军。”

陆谌微微颔首,进了宫门,由黄门引着,行到福宁殿外。通报过后,值殿的小内监轻轻打起珠帘,请他入内。

阴雨连绵几日,天色将将放晴,大殿中光线昏昧,官家俯身在御案之后,似是在提笔描画,两名宫女远远侍候在角落里,垂首静立,兽炉袅袅吐出青烟,愈发显得殿中静谧空阔。

听见陆谌由黄门引着走近,官家并未停笔,只是擡了擡眼,示意他免礼入座,“听闻前两日你在家中遇刺,怎不好好养伤,反倒胡乱走动?”

语气还算得上关切亲近,陆谌掂量着应道:“臣入禁中,是想与官家告个长假,少则十天,多则一月。”

官家运笔不停,淡笑点头,“原来不过这等小事,上道折子便是了,你伤势不轻,自然应当在家中好好调养一阵,准了。”

陆谌沉默片刻,继续道:“官家有所不知,臣并非请旨在家中休养,而是要去一趟淮南。”

官家笔下倏忽一顿,擡头看了他一眼:“南下?作甚?”

陆谌自嘲地笑笑,向上禀道:“臣先前行事荒唐,惹了发妻不悦,以至她弃臣而去,然臣心中多有牵挂,实是割舍不下。是以想请官家恩准,允臣南下,寻回发妻。”

闻言,官家慢慢地搁下了手中小毫,擡头凝望向陆谌,“你来同我告假,不顾伤重南下,只为寻个女子?”

陆谌自知此举说来荒唐,却也坦然地点头应是。

官家也不再说话,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渐渐变得幽远,似是在看他,又似是透过他在看旁的什么,安静良久,方才慢慢收回视线,低头叹了口气,摆手道:“去罢,时日久些也无妨。”

陆谌连忙起身,道了声“多谢官家”,向上行礼告退。

他走了几步,临出殿门,忽又被官家从后叫住。

“秉言。”

陆谌回过身:“臣在。”

殿宇深处日影斑驳,烟雾氤氲,官家缓缓站起身,影子静静投在墨染的山水屏风上,竟莫名显出几分苍老的萧索意味。

好半晌,他喃喃叹道:“既是你对她不起,那就算她心中怨你,教你吃了苦头,也要将人寻回来才好。”

陆谌喉结微滚,垂首应是。

**

匆匆小半个月过去,折柔已经大为适应宿州的生活,到叶家药堂寻了份活计,打算在此处暂住一段时日。

虽然谢云舟大多时候都在知州府衙忙公务,早出晚归难见人影,但同住一个屋檐下到底多有不便,折柔从药堂支出半月的工钱,去小巷对面另租了一个院子,如此两下里既能照应,又不必太过亲近。

七月十二是她的生辰,折柔打算早些回去,给自己做一碗寿面。

她刚出药堂,走了几步,就见门口洒扫的仆妇正和一个女童拉扯争执,似是拦着不允她入内。

女童看着五六岁的模样,一身素布小袄浆洗得发白,头上扎两个小髻,小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怀里还抱着个扑满[1],一边挣扎一边叫喊。

“放开我!我要给阿娘请大夫!”

药堂的仆妇却分毫不作理会,只将女童紧紧夹在腋下,擡脚就要往院外送。

折柔见状,忍不住出声询问。

说起缘由来,仆妇脸上轻蔑丝毫不加掩饰,撇撇嘴道:“娘子不知,这小孩叫年年,是隔壁帽儿巷焦寡妇家的。那家男人死了,只剩下她们娘俩儿,她阿娘如今也不嫁,也不守,只零碎嫁,做了个半掩门儿。”

说着,那仆妇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摆手道:“嗐,得的是脏病,咱们药堂治不了,她们也没钱治!”

年年的年岁还小,前面都听得懵懵懂懂,却听懂了后面这句“没钱治”,急忙挣扎着嚷叫起来。

“我有钱!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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