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打晕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漫长如年。
终于,前方出现了真正的光亮——
是月光!清冷的、皎洁的月光,从一道向上的石阶尽头洒落下来!
沈朗姿用尽最后的气力,手脚并用地爬上石阶,推开头顶虚掩着的、仿佛废弃井盖般的厚重木板。
“呼——!”
寒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久违的、属于人间的气息。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深处。四周是低矮的民房,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
出来了!他真的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被囚禁多日的屈辱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想要仰天长啸。但他立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中闪过怨毒的光芒。
沈砚白!苏和卿!你们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沈朗姿誓不为人!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依稀记得这条小巷似乎离沈府后街不算太远。
对,回沈府!那里是他的家,有他的亲信,他要回去,要揭露沈砚白的恶行,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早已虚脱的身体,他咬着牙,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挪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平日里只需一刻钟的路程,此刻走得异常艰难。他身上的锦袍破败不堪,在夜色中如同鬼魅,引得偶尔路过的更夫或醉汉惊疑侧目,他都慌忙低头躲过。
终于,熟悉的街道出现在眼前。远处,沈府那气派威严的朱漆大门和高悬的灯笼,在夜色中清晰可见。
希望!近在咫尺!
沈朗姿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几乎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扇大门,踉跄着扑了过去!
“救......救命!开门!我是沈朗姿!快开门!”他嘶哑地喊着,伸手想去拍打那紧闭的大门。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门环的前一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钝响,从脑后传来。
剧烈的疼痛瞬间炸开,眼前的一切——朱门、灯笼、月光——都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旋转、模糊、最后彻底归于黑暗。
沈朗姿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就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所有意识。
德子低头,用脚尖拨弄了一下地上昏迷不醒的沈朗姿,确认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才挑了挑眉,低声嘀咕了一句:
“嗨呀,沈五公子,我在这儿蹲守了三天,可终于把你等着了。”
他弯腰,像扛麻袋一样将沈朗姿甩上肩头,动作干脆利落。
然后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身形一闪,便扛着人迅速消失在沈府高墙外的另一条黑暗小巷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几片枯叶,沈府门前很快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映照着空无一人的石阶。
夜风掠过沈府门前空荡的石阶,灯笼微微晃动,在地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光影。方才那短暂而急促的呼救与拍门声,似乎只是错觉。
厚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一个守夜的门房小厮揉着惺忪睡眼,探头往外张望。他方才似乎听到点动静,但又不太真切。
“谁啊?大半夜的......”他嘟囔着,伸出头左右看了看。
月光清冷,街道空旷,除了被风吹得滚动的几片落叶,什么都没有。
“见鬼了......”小厮缩了缩脖子,夜里寒气重,他打了个哆嗦,“肯定是听岔了。”
他嘀咕着,又打了个哈欠,重新将大门关紧,插上门栓,裹紧衣服回到门房内的小火炉边打盹去了。
沈府高门大户,偶尔有些醉汉或流浪汉经过弄出点声响,也是常事,他并未放在心上。
而此刻,在距离沈府几条街外、一处僻静低调的小院地窖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地窖不算大,原本似乎是用来储存蔬菜瓜果的,此刻却空旷阴冷,只点着一盏昏黄油灯,光线勉强照亮中央一片区域。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陈年腌菜混合的、不太好闻的气味。
德子将肩上的“麻袋”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昏迷的沈朗姿被这一摔,痛哼了一声,却仍未醒来。
油灯旁,站着两个人。
苏和卿披着一件厚实的莲青色斗篷,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紧紧抿着的唇。
她手中端着一个粗陶碗,碗里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冒着寒气的冷水。她身后半步,站着面色沉静、眼神锐利的六娘,也是这处隐秘小院的主人。
德子朝苏和卿恭敬地点了点头,退到一边阴影中,如同蛰伏的猎豹。
苏和卿上前一步,手腕一倾——
“哗啦!”
一整碗冰寒刺骨的冷水,毫不留情地泼在了沈朗姿的脸上、头上。
“啊——!”
沈朗姿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猛地抽搐一下,呛咳着醒了过来。
冷水顺着他脏污的头发、脸颊流进脖子里,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地窖的阴冷加上湿透的衣物,让他如坠冰窟。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因寒冷和虚弱而模糊。
昏黄的灯光下,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道纤细的、披着斗篷的身影,就站在他面前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