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渔翁“韩姑娘与大殿下,亲密至此啊?……
第177章渔翁“韩姑娘与大殿下,亲密至此啊?……
朔风吹送凄雨,嘉宁天欲雪。
拾掇铺面的伙计不住搓手,呼唤道:“老庄,琅遇要打仗了,指不定往哪儿打呢!你还回汴亭过年啊?”
“回啊!今岁乱,总不能把夫人、孩子丢了不管罢。死,”老庄擡起运鱼的板车,嘿嘿玩笑:“也得死一块儿!”
糖葫芦的生意向来好,这会儿不过正午,稻草架便光了顶。小贩满意地拉紧钱兜,调侃道:“老庄这话,想家就想家,死不死的太难听了。琅遇年年打仗,百夷连永清戏子的头发丝儿都瞧不见,吓不着汴亭!”
“对哦。嘉宁和墨川又派了兵去琅遇支援,想想,咱汴亭真该否极泰来了,”老庄扶正新添的兔裘帽,“能有个安稳年!”
铺面的伙计凑到小贩和老庄跟前,悄声道:“你们别不当回事儿,更别急着高兴。近日城里客栈全是景安和墨川来的,说耳朵灵的老爷家早大包小包往北赶了。南边呀,邸报四处飞,传言两州大军此行是合伙捉拿逃犯,估摸再几天,这消息就进嘉宁城门啦。”
能让嘉宁与墨川同仇敌忾的人物,老庄和小贩即使多好奇也不接着问,遑论大家心中都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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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撤走燃尽的安神香,躬身告退。“母亲。”宁馨伏在墨司琴膝头,“您让我去嘛......”
墨司琴叹了口气,道:“胡闹。这是出游吗,想去便去?先不论你能否寻到人,万一路上......你教我和你兄长如何是好?”
“哥哥给我配的近卫那样厉害,不会出事的。何况,我找不到他,”宁馨站起叉腰,“他不可以来找我吗?哥哥带走我的胡蝶,说回头给我捎礼物、给母亲试新手法,定是天天念叨我们呢。”
墨司琴望向琉璃明窗,想见霜花覆城门,军旗冻不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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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殿下。”百夫长独登楼台,吐纳之间隐约夹杂血腥。
宁展忙收卷布防图搀扶。
校尉撑着腿道:“援军、援军来不来哇,快不行了......”
站岗观风的兵尽数撤走,或加入对抗,或驻守百夷于那张旧图上进攻点——双廊城。
琅宴、季叁和柳家姐弟为负责餐食的炊子打下手,宁佳与、景以承等人则与百姓同在街上接应伤患,宁展方才孤身到此凭眺不久。
以宁走崖道,亲手把调兵的书信交与青竹隐士后回了城,六天过去,杳无音讯,悬崖那头的守兵同样迟迟未归。
如今,琅遇唯一优势即是控制了自讨麻烦的墨珩,正面抗击嘉宁、墨川两军的队伍死伤惨重。
宁乌前番扬言,倘震王不交出与韩氏有关的逃犯,便攻入王城扫荡,琅遇众人为此通宵商议战术。
然琅遇守兵不曾与宁、墨两军交过手,亦不曾想会与宁、墨两军交手,空有这纸战术远远不够。琅震和宁展算了再算,还得同两军坐下谈判。
怎奈阵前烽烟升起那一刻始,对面置信号而不理,仅不停派手脚缠满药包的人高举火把、蒙头冲来。不管琅遇是否放箭射杀来者,那些被视为废棋的子从出发就得了逞,接连炸毁无数英烈的石碑和枯骨。
最初,宁展其实提议顾全大局。随对面白费工夫,待资源耗尽,宁乌就是异想天开。
琅震严词拒绝了宁展,于是领兵进山,着一人守三处。
这日,就见部下为护坟冢,不是将那些活体药包扑落悬崖,便是受火药累及伤残,他立刻鸣金撤兵。
可琅遇臣民内心敬若天宫的陵园真成了乱坟堆,他们无法容忍此状不作为。恰如看不得老祖宗的规矩轻易被废,是以宁肯缄默包庇琅员外那些长年作威作福的土豪劣绅。
百姓成群结队,势上阵当肉盾。琅震无奈,只得恢复调令。
“秦校尉莫急。永清援军日夜兼程过来,”宁展拔开塞子,把水袋递到人嘴边,“起码要十天。”
“马跑得慢就罢了,步溪那些长翅膀的做什么不飞?大家,”秦校尉缓过劲,艰难吞咽,乏力道:“是不是都不愿救我们。”
说话间,远山又是数记震耳欲聋的响,宁展心头一紧。
琅遇地势如此,古来即似扇坚不可摧的高门。天灾冲不垮,人祸拆不掉,好比理应替其余六州抵挡所有。
外面风浪不断,珠流璧转,门闩折损,门漆失色。
里头池鱼腾跃,花草越发繁茂,修补大门的材料却缺了三年又五载。门不叫苦,因为古来就没有门叫苦的规矩,也无人好端端去关心一扇门。
嘉墨元年后,境内偃旗息鼓。十万宁州军、八万墨州军、三万景州军、五万郑家军、四万清州军各安生业,独琅州军水深火热。
鼎盛时期以九万人马大败百夷十三万甲兵的琅州军,到今天算上自发随军的百姓,不足五万。
宁展看着校尉脸颊遭黝黑覆盖的旧疤,及其眸中血丝强撑的生气,恍然。
七州,兴许从未一统。
“阿姐。”柳贰熟稔地喂完药汤,助军衣破旧的少年背靠糙墙,直起腰说:“我也想上阵。”
柳如殷瞥一眼他脖颈未愈的红痕,接着料理伤患后脑狰狞的创口,问:“给你的匕首呢。”
柳贰倏尔记起自己亮出匕首便被墨珩制服的窘迫,双手搓磨衣摆,支吾道:“他......那是使诈。要正经对打,我能行。”
“我阿弟比鬼精。”柳如殷接了琅宴递的草棉,“什么招数骗得到你?”
“他讲认得阿姐,还给我看好多画着阿姐的画!在缎子上,特——”柳贰注意到柳如殷直勾勾投来的目光,声量骤降,“特漂亮......”
柳如殷五指内扣,掌心的草棉缩成团,她徐徐道:“什么画。”
季叁拎着水壶,闻言亦然愣怔,对准陶杯的壶口停了水。
为疏解柳贰遇袭的心,也为保密万不得已之际须作筹码交出去与宁、墨两军交易的墨珩,宁佳与几人并未透露向不知情者透露墨珩身份,更没过问柳贰与墨珩短暂共处的细枝末节。
“跳......”柳贰哼唧道,“跳舞的......”
头顶的云聚拢发灰,丝缕金光沿隙渗流,季叁搁置了扒火堆的棍子。
琅宴应声擡头,道:“季道长今天送这么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