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宿霭真心在杀场上的效用微乎其微。……
第174章宿霭真心在杀场上的效用微乎其微。……
朔风扣老林,百草枯萎。
号角响了两天,几人随第五批调换的琅州军出宫,在宫门前分道。
城内一同往昔,浑无边境业已开战的危迫感。
伤患骤增,被扛到哪就是哪,军医或略知皮毛者就地疗治。其余人该开张的开张,该修葺的修葺,该屯粮的屯粮,可说较柳如殷痛斥乡里的次日清晨更有生气。
那个混乱的梦中,除了看起来受尽折磨的柳如殷,宁佳与恍惚还见到了江漓。她决计返回流沙巷,探查究竟。
景以承走在柳家姐弟身后,旁侧是如琅遇众臣民那般面色泰然的琅宴。
他背着包袱,宽袍下左手不断活动两指,努力适应右手袖箭的启动栓,便听琅宴道:“承仁君?”
景以承不由心颤,好悬没给箭射柳贰屁股上。他平复气息,干笑道:“五殿下有事?”
“我看承仁君素日笔墨不离手,也爱写作,却只读过七篇您署名的诗。您是只写了七篇,”琅宴道,“还是没有署名的习惯?”
如此不切形势的好奇,如此没头没尾的问题,景以承再健谈都难免语塞。
“......我,只写了七篇。”
“为何?”琅宴道。
景以承心底暗叹,于战乱之所仍能够随性生长的人物果然非同一般,面上则尽量配合他的松快,笑语打头:“那,琅遇的大家为何待五殿下不如待个冷血自私的恶霸亲和呢?
“人在世上,总有力不从心之事。彼时,医书以外,我没书可念,故不善写诗;如今,他们有目如盲,不许任何东西取代决疣溃痈的朽木,唯恐自己视作安乐窝实似衣冠冢的容身地被外界打破,当然无法明白五殿下——”
“不是的。”琅宴诚恳道,“他们不曾翻越六州与琅遇的阻隔,坐井观天天不明,遍地开花花幻影。脚下是陡崖,宿霭四起,寸步难行。若挥散迷雾,自有人愿意迈步伸手,体会日丽风清。”
“你......”景以承面露迟滞,“真知道乡亲如何看待你吗?”
琅宴认真点头,道:“事已至此,全力以赴。”
景以承犹豫道:“五殿下打算从哪步开始?”
“见面以来未能与您正式认识,想请您共用一顿饭。”琅宴看了眼景以承保持不动的手,“若您无意,可以回绝。”
“吃饭?”
景以承很快接受了此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思路,然思及进城至今目光所到之处近乎无异的食物,兼琅宴与他们围作一堆吃过的好几顿三餐,他想不出是什么样的饭须得琅宴特别强调。
“倒是没问题。哪儿吃?哥哥请客。”
琅宴莞尔道:“先谢承仁君美意,下一顿出了琅遇,您请客。这回便由我作东罢。”
厮杀声跨越远山落于屋脊,宁展循迹谛听,俨如置身青竹斗场,凶兽繁多。
“那不是姓季的吗?”柳贰擡臂前指。
季叁坐在原先死活不愿踏足的早点摊嚼饼子,颇为悠哉。
宁佳与几步上来,颔首道:“季道长,可否请你帮我寻人?”
“正好。”季叁搁下铜板,“我也要向姑娘讨教一二。”
跐过阳沟横木,爬完鼪鼬之径,柳贰从上到下就没几处白净了。
他一把拽歪季叁干爽的衣襟,来回看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沾了泥沙的衣裳,忍无可忍道:“放着好好的路,你偏带我们跳梁钻洞。瞧别个邋遢,显得你厉害了!谁乐得学你这狗捉耗子的招啊!”
季叁拍掉掌间的泥,麻利解开为防拖地提早缠腰的衣摆,合手道:“抱歉哈,没有让大家难堪的意思,我家只通了这一条路。”
宁佳与紧跟其后。
季叁路上搬砖又翻墙,途经的机关、暗道不可谓不离奇,教她乍看便了然是何人手笔。有此玄机,无怪青竹阁吃不准季叁长年不变的住所,仅交出“流沙巷附近”这般模糊的答案。
季叁的屋子没比柳家好,位置隐蔽,不受风雨摧残,也难享阳光。
踏入正门,景以承倍觉阴森,布满三面墙壁的符纸即刻占据眼眶。
“承仁君有忌嘴吗?”琅宴道。
“上邪——”景以承聚精会神,闻言蓦地捂紧心口,颤巍巍道:“没......没。”
纵与阿娘为法事奔忙数载,柳贰这辈子见过的符远不及这三面墙总合,他揶揄道:“季道长在外边人模人样,在家却是个怕死鬼哦?可对的符才镇宅,错的顶多是糊墙。”
柳如殷替柳贰掸了掸衣裳,道:“瞎讲。”
宁展倚门观望城外若隐若现的风烟,并未进屋。
“这些是对的。”宁佳与抱臂端详。
季叁懒怠和柳贰吵嘴,给环顾墙面的宁佳与说明:“那两面是老季画的,那面应是老季师父画的。”
宁佳与眉梢一挑,道:“季道长要学画符?”
“实不相瞒,我本想求姑娘领我登门拜访老季师父,要学的东西更不仅是画符而已,但好像来不及了。”季叁无奈摊手,复作揖道:“就,烦请姑娘指点仪式罢。”
季叁虽不善符咒,做戏演练那三日,宁佳与发现他主持仪式其实无可挑剔,估摸是几人入宫休整时季叁承揽的法事或有闪失。
“道长为罔市姑娘和那无名男子治丧出了岔子?”
“人送走了。是我,我没做过几次清事,”季叁低头道,“望姑娘讲授祈福之道。”
“道长为济江坊引见的果农现在如何?把人请来,”宁佳与道,“我便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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