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悟兰因“接下来,只要沈疏自愿被夺舍……
第40章悟兰因“接下来,只要沈疏自愿被夺舍……
沈疏这一觉睡了很久。
临到醒来的时候,他也不肯睁眼,混混沌沌地想起了从前的旧事,恍惚间像是又做了一场梦。
梦里是道观、石像、香客和烟。
沈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命很好的人。
他刚被爹娘扔掉的时候都不足月,放在雪里吹了两天竟还有力气哭,听老师父说,他第一次抱起自己,看见那双红色的眼睛,竟以为是什么神仙下凡投胎来了。
后来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才发现这孩子就是单纯的福大命大罢了。
二月春寒,沈疏活下来了。
在襁褓里抱了两年,沈疏很快就长大了,他自小相貌就可爱得讨喜,观里的老师父也就不舍得关着他,由他乱跑。
沈疏喜欢香火的味道,得了闲就去道观偷看香客叩拜老祖宗。
观里的烟总是往上飘,他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也成了烟,直溜溜地往上飞,头挨到天花板上,再慢腾腾地散开来,像倒着下的雨。
可惜飞了不多时,师父的戒尺就打身上来。
沈疏惊恐醒来,才发现自己枕在门槛上睡了好一会儿,把香客全给拦住了,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乱哄哄地围成了一团。
沈疏一擡眼,他们就笑嘻嘻地盯着自己看,好像是见到了什么可爱的小东西。
但沈疏不亲人,怕丝丝的。
他被老师父打得眼泪汪汪,满道观地乱跑,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只好气喘吁吁趴在地上,闭上眼睛等着挨打。
打总不至于是往死里打,但沈疏还是怕疼,师父打完他,还得忙里忙外给他找止疼的药给敷上。
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师父们都一致认为沈疏应该学点剑法和道术,练得皮糙肉厚一点儿,都是为了方便以后挨打。
不成想道法学了,剑也练了,沈疏还是怕疼。
到底为什么总是怕疼?
沈疏有时候也会为此感到懊恼,他掐自己两下,恨这身皮囊怎么这般废物,连两下疼都受不住。
不过面皮倒是越长越厚,沈疏十几来岁的时候,就不跟自己怄气了。
他衔着草,仰身躺在矮坡上,闭上眼美滋滋地想:怕疼,那就是大富大贵的命嘛,以前都是当主子的,哪有主子挨打的道理?
沈疏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
身上骨折的地方已经不疼了,望了眼四周,温濯不在屋子里。
这儿静悄悄的,没有人。
桌上还放着那把锁天池取来的银丝,没有被碰过的痕迹,一切都相安无事,仿佛睡醒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乱糟糟的噩梦。
他抓着银丝随手揣进口袋里,推开了天枢阁的门。
时已午后。
这里远离太清山主峰,孤山而立,钟灵毓秀,完全没有身处宗门的感觉,是个藏于大泽林木之间的世外桃源。
低头一看,池辛正坐在台阶上,靠着那只白虎小憩。
沈疏走到他那级台阶上,拿靴子轻踹了踹池辛的脸。
“池元乐,”他的声音淡淡的,不像平日那样雀跃,“你什么时候醒的?”
既不是同门,那就不必叫师哥了。
虽然是顺手救下的池辛,但沈疏还惦记着和这人的一点儿恩怨,不愿意给他好脸色。
池辛果真不睡了,他跟沈疏一个样,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懒懒散散地不愿意动。
池辛回答道:“醒好几天了。”
沈疏晃着步子,往下走了两级,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你娘被应龙夺舍的?”
他问什么,池辛就答什么,再也没了那股傲气的模样。
“回宗门之后,我自己发现的。”
温濯剖开池敛的头颅,显露出那枚莲花纹之后,沈疏大致就明白了,池辛的母亲或许从一开始就被替换了芯子,魂魄早就被应龙给吃干净了。
沈疏沉默了半晌,最后说:“节哀吧。”
池辛靠着的白虎发出了几声呼噜,大爪子搭住他的肩,像是在安慰他。
沈疏看了白虎一眼,问:“他怎么样了?”
“妖自愈的能力强,好得差不多了,”池辛摸了摸白虎的脑袋,说,“多谢。”
听到这句,沈疏特地把自己的狐耳和狐尾弄了出来,搭起臂倾身看他。
他笑嘻嘻地说:“池少主,现在不恨妖了?”
池辛看他两眼,赶紧避开目光。
停顿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嘟囔:“对不起,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我没想清楚。”
沈疏挑了挑眉,问:“没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