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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戏03

一场大戏03

《亡蜀鉴》这出戏,取材于三国演义。三国末年,魏国大将邓艾带兵攻蜀,兵临蜀国江油关。江油关的守将马邈想要投降,他的妻子李氏不同意,苦口劝阻。马邈嘴上答应了妻子,却扭头就开了城门投降魏军,跪在邓艾面前说要“弃暗投明”当“忠臣”。李氏不愿当叛将之妻,愤而自尽。邓艾带兵进城之后,得知马邈家中之事,称赞李氏为“义烈妇人”,将她厚葬,又将马邈砍了头,圆了他一个“忠臣”之名。谭老板这一上场,可以说是皆大欢喜。这一出戏,是骂叛徒,骂侵略者的,一群日本兵看得却挺来劲。谭老板因为拒绝演出,蓄须明志。然而他在台上唱的是旦角,男相女声,对这些异乡人来说,可算是罕见的舞台奇观了,颇有一份独特的魅力。反正唱的啥,他们也听不懂。听个新鲜,看个场面,图个热闹,已经够了。甚至,唱到“贼兵深入难持久”一句,谭老板故意对着“特别观众席”的日本兵加了个身段,还换来了不少喝彩。河本优作也挺高兴。他的中国话水平,也就听个一知半解,对这戏里的讽刺意味未必完全理解。就算真听懂了他也未必会在意,他自诩为杀人方面的艺术家,对于谭老板这种疯狂傲慢的艺术家,他一直是惺惺相惜的态度。再说了,反正这戏里面最终的胜利者,是侵略者魏国。监狱里的犯人们就更满意了。这感觉就像是当着面把日本人大骂了一顿,日本人还不还嘴,这可太解气了。《亡蜀鉴》这出戏,最核心的内容,还是在讽刺江油关的守将马邈这个“蜀奸”。谭老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挑了这出戏,当然是为了骂马德胜,骂这个出卖了“第十位九君子”赵诚的汉奸。“无耻无羞的卖国男!”这戏里的唱词简直就像是专门准备的。为了应景,谭映深还量身定做,把戏里的“马邈”的称呼换成了“马贼”。唱到“卖国的名儿愧煞女流”一句,谭映深特意停住,跳出戏外,使了个虞姬舞剑才用的剑诀指法,指向了台下的马德胜。“骂得好!马贼!马贼!”受了“李氏”的煽动,犯人们甚至开始集体喊起口号了。谭映深的声援之下…

《亡蜀鉴》这出戏,取材于三国演义。

三国末年,魏国大将邓艾带兵攻蜀,兵临蜀国江油关。江油关的守将马邈想要投降,他的妻子李氏不同意,苦口劝阻。马邈嘴上答应了妻子,却扭头就开了城门投降魏军,跪在邓艾面前说要“弃暗投明”当“忠臣”。李氏不愿当叛将之妻,愤而自尽。邓艾带兵进城之后,得知马邈家中之事,称赞李氏为“义烈妇人”,将她厚葬,又将马邈砍了头,圆了他一个“忠臣”之名。

谭老板这一上场,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这一出戏,是骂叛徒,骂侵略者的,一群日本兵看得却挺来劲。

谭老板因为拒绝演出,蓄须明志。然而他在台上唱的是旦角,男相女声,对这些异乡人来说,可算是罕见的舞台奇观了,颇有一份独特的魅力。反正唱的啥,他们也听不懂。听个新鲜,看个场面,图个热闹,已经够了。

甚至,唱到“贼兵深入难持久”一句,谭老板故意对着“特别观众席”的日本兵加了个身段,还换来了不少喝彩。

河本优作也挺高兴。他的中国话水平,也就听个一知半解,对这戏里的讽刺意味未必完全理解。就算真听懂了他也未必会在意,他自诩为杀人方面的艺术家,对于谭老板这种疯狂傲慢的艺术家,他一直是惺惺相惜的态度。再说了,反正这戏里面最终的胜利者,是侵略者魏国。

监狱里的犯人们就更满意了。这感觉就像是当着面把日本人大骂了一顿,日本人还不还嘴,这可太解气了。

《亡蜀鉴》这出戏,最核心的内容,还是在讽刺江油关的守将马邈这个“蜀奸”。

谭老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挑了这出戏,当然是为了骂马德胜,骂这个出卖了“第十位九君子”赵诚的汉奸。

“无耻无羞的卖国男!”

这戏里的唱词简直就像是专门准备的。

为了应景,谭映深还量身定做,把戏里的“马邈”的称呼换成了“马贼”。

唱到“卖国的名儿愧煞女流”一句,谭映深特意停住,跳出戏外,使了个虞姬舞剑才用的剑诀指法,指向了台下的马德胜。

“骂得好!马贼!马贼!”受了“李氏”的煽动,犯人们甚至开始集体喊起口号了。

谭映深的声援之下,针对马德胜的辱骂与攻击愈演愈烈,开始变得危险、无所顾忌。

幸好马德胜一直小心翼翼地隐忍避让着,避免了一切冲突爆发的可能性,否则事态随时都可能失控。

大概只有郑在成一个人是不高兴的。他看着马德胜过街老鼠一般的境地,忍不住抱怨起这喜欢恶作剧的世界。

其实赵诚才应该是那个“无耻无羞的卖国男”。赵诚的下场也确实如戏里一般,想投降却被一刀干掉,倒留下了个“忠臣”之名。

然而郑在成也知道,正如马德胜说过的,这件事的真相,最终也只会有他们俩和河本优作知道。现在这局面,即使他想要去澄清,想要为马德胜正名,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啊,看起来,马德胜,比去年的禄丰大人,会死得更快些吧?”旁边的河本优作与郑在成看着相同的画面,感叹着不同的事情。

郑在成也不得不承认,河本的这个推断是有道理的。

去年,当犯人们得知禄丰要出狱去伪满政府当大官的时候,大概也是现在这种情况。只是当时的场面和情境,远不如今天这样盛大、集中、且富有戏剧性。

针对禄丰的排挤、挑衅、攻击,一直断断续续好几天,才最终酿成了导致禄丰死亡的那场骚动。那一场骚动的规模,不过就是几十个犯人,跟今天完全没法比。

更何况,禄丰的身边,还有个随他一起入狱的贴身侍卫。马德胜有谁呢?罗曼诺夫直接走开了,显然是不愿意当这个保镖,平时负责黑市安保的炮头刘熊,此刻也没了踪影。只剩下了“马贼”形单影只,正经一个众叛亲离,群起而攻之。

河本优作早就交代过,今天的广场上,不管出什么事情,戒护系的狱警都不可以插手。

郑在成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帮亲故收尸的场景了。搞不好戏台上的“马贼”还没砍头,台下的马德胜先死在群情激愤之下了。

惊喜的是,他的亲故找到了缓兵之计。

不知什么时候,马德胜的手里,突然多了一个小麻袋。他提着麻袋,一番闪转腾挪竟然混到了日本兵的“特别观众席”里。

郑在成远远望见,小麻袋里应该是黑市多年经营积攒下来压箱底的“战略储备”,好吃好喝瓶瓶罐罐碰在一起叮咣作响,简直就是“酒兜麻袋”啊。

高级的三炮台和朝日香烟,牛肉、沙丁鱼罐头,糖果、巧克力。还有最最了不起的,麻袋里的几瓶藏酒之中,有一瓶日本产的「大黑正宗」牌清酒。日本兵一见这酒全都笑开了花,这宝贝即使是在山下的清子酒馆里也是相当正宗的高级货。

台上的“马贼”跪在魏国的兵将面前举着兵符拼命表忠心。

台下的“马贼”拿着各种宝贝,猛烈地“孝敬”各位皇军爸爸。

奸商确实是有些本事,一张歪脸在一群日本兵中间游刃有余。明明日本话不会几句,他竟然也能和这群从未谋面的异乡人觥筹交错有说有笑,简直就像是孝顺的干儿子突然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干爹,也有点像是饿了一天的野狗突然见到了一坨新鲜的。

反正已经是官方认证的汉奸了,再彻底一点也没什么所谓了。马德胜一头扎进“特别观众席”之中就再也不出来了。

略有些奇怪的是,远远地听到马德胜喊的祝酒词,全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玳瑁梳子!”“茶花油!”“象牙筷子!”“冰糖蜂蜜!”……

这帮日本兵倒是也不在乎,只要酒是好酒,喊啥不是喝呢?

就这样,日本兵的欢宴成了他新的护城河,谭映深锋利而大义凛然的唱词,犯人们投射过来的敌意和挑衅,都被隔绝在外,无法伤到他分毫。

“面白いね。”河本优作看着自己的手下与马德胜搂搂抱抱父慈子孝,捋着白胡子不住点头,“很聪明,今天,他能活了。”

河本说完拄着拐杖走回办公楼去了,他并不打算与他的“大功臣”再一次面对面。走了两步,他又没忘了停下来,转头对郑在成说道,“郑队长,我们走吧。”

拐杖上有一条无形的锁链,郑在成没办法,只能乖乖地跟着河本走开,他的眼神也不得不从亲故身上移开。

今天,马德胜能活了。

郑在成的心里是有一点欣慰的。

这一点点的欣慰并不能掩盖他心中的担忧,“战略储备”有多少?能用几天?再说,日本兵也不是一直在这,过了今晚,没了日本兵的保护,他还有什么办法?

走了两步,在踏入办公楼的门槛那一刻,郑在成猛地用力停住身体,他转回头来,再一次望向广场上的犯人们。扫描了两圈,河本偷偷联络的那几个亡命凶徒,依旧是不见踪影。

走廊里的灯光照出河本优作的影子。

让郑在成困惑、别扭了一整晚的疑问,在这一刻也开始有了具象的轮廓——

今天,马德胜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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