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之歌01
监狱之歌01
也不知道河本优作枪毙白人“叶限姑娘”的时候,是否有想到今天的情况。办公楼二曾典狱长的办公室里,他正站在窗边,用手里的拐杖敲击着地板,很享受的样子看着楼下犯人们绝食的场面,嘴里念叨着,“面白いね。”三桥正行推门进来——皮鞋声打断了河本的享受。三桥正行与河本优作不同,他没有伤病残疾,手里的文明棍更多是装饰用的,一般都是挂在他的臂弯里,很少落地。河本听到声音,拄着拐杖转过头来,满脸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外交官三桥先生。”“你知道,我不是来与你叙旧的,河本学长。”三桥正行同样拿出《满洲监狱虐杀欧洲囚犯》,这报纸还真是到处都是,“你这样乱杀人,影响非常不好。现在已经成了国际事件。”“影响不好?我只不过杀了四个人,能影响什么?”这几份报纸在河本优作的眼里,顶多就是几只恼人却无关紧要的小虫子,“三桥,你所说的‘影响’,是这些报纸造成的,不是我造成的。”河本笑着从三桥手里拿过报纸,接着说:“哼哼哼哼,这样不是很好么?哪些报社有问题,现在都知道了。杀光就好了。”“我们不是来玩游戏的。”三桥正行讲话就严肃得多,“中国有句古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有人反对,你就杀掉的话,那要杀到什么时候才够?我们来治理国家,要有耐心。”“中国还有句古话,愚公移山。慢慢杀,杀到够。你说得对,治理国家嘛,要有耐心。”河本优作依旧是满不在乎,“三桥,你是外交官,你当然很清楚,英国、法国、美国、荷兰、葡萄牙、西班牙、比利时,他们到处杀了几百年了。我们才杀了几年?我们大和民族怎么能落后于人?”“拒绝虐待!尊重人权!”办公室的窗户,挡不住楼下犯人们抗议的声音,看来郑在成的努力没有白费。“那你现在怎么办?这么多人,难道你想都杀光吗?”三桥正行问道。“不需要,”老头子笑呵呵,“杀十个,足够了。中国的暴民,不团结,而且怕死。”“你真是疯了,河本。”“哈哈哈哈哈哈,三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也不知道河本优作枪毙白人“叶限姑娘”的时候,是否有想到今天的情况。
办公楼二曾典狱长的办公室里,他正站在窗边,用手里的拐杖敲击着地板,很享受的样子看着楼下犯人们绝食的场面,嘴里念叨着,“面白いね。”
三桥正行推门进来——皮鞋声打断了河本的享受。三桥正行与河本优作不同,他没有伤病残疾,手里的文明棍更多是装饰用的,一般都是挂在他的臂弯里,很少落地。
河本听到声音,拄着拐杖转过头来,满脸笑容。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外交官三桥先生。”
“你知道,我不是来与你叙旧的,河本学长。”三桥正行同样拿出《满洲监狱虐杀欧洲囚犯》,这报纸还真是到处都是,“你这样乱杀人,影响非常不好。现在已经成了国际事件。”
“影响不好?我只不过杀了四个人,能影响什么?”这几份报纸在河本优作的眼里,顶多就是几只恼人却无关紧要的小虫子,“三桥,你所说的‘影响’,是这些报纸造成的,不是我造成的。”
河本笑着从三桥手里拿过报纸,接着说:“哼哼哼哼,这样不是很好么?哪些报社有问题,现在都知道了。杀光就好了。”
“我们不是来玩游戏的。”三桥正行讲话就严肃得多,“中国有句古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有人反对,你就杀掉的话,那要杀到什么时候才够?我们来治理国家,要有耐心。”
“中国还有句古话,愚公移山。慢慢杀,杀到够。你说得对,治理国家嘛,要有耐心。”河本优作依旧是满不在乎,“三桥,你是外交官,你当然很清楚,英国、法国、美国、荷兰、葡萄牙、西班牙、比利时,他们到处杀了几百年了。我们才杀了几年?我们大和民族怎么能落后于人?”
“拒绝虐待!尊重人权!”办公室的窗户,挡不住楼下犯人们抗议的声音,看来郑在成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你现在怎么办?这么多人,难道你想都杀光吗?”三桥正行问道。
“不需要,”老头子笑呵呵,“杀十个,足够了。中国的暴民,不团结,而且怕死。”
“你真是疯了,河本。”
“哈哈哈哈哈哈,三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三桥正行也站到河本旁边,看着楼下绝食的场面。
两个欧洲的记者已经到了楼下,正围着绝食的犯人们拍照。
“今天有欧洲的记者在,河本,你不可以再杀人。”三桥正行变了口气,现在已经不是严肃了,而是严厉。
“我没记错的话,三桥,在学校里,你是我的后辈啊。”河本转身拍了拍三桥的肩膀,“而且,我是陆军中佐,你是外务省的人,整个满洲都是我们关东军打下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河本学长。”三桥指着报纸,“我来之前,已经与吉村秀大人谈过了,这件事情,不只是外务省,关东军军部也对你非常不满。实话告诉你,今天这两位记者的报道,将会决定,你是否被撤职。”
“撤我的职?刚刚在磐山,关东军的清扫行动,杀光了三个村子。”河本听到要撤自己的职,收起了笑容,有些不服气,“我只不过杀了四个人。”
“关东军的‘集村并屯’清扫行动,是为了清除恐怖分子,那是战场。我们的战士,在战场上,杀中国人,应该的。国际上没有人会说什么。”三桥说道。
“战场”这两个字是河本的逆鳞。他顿时变了脸色,五官拧到了一起,白胡子都没地儿放了。
“我知道,你受伤之后,军部就不让你上前线了。”三桥正行还在继续,“但是,这里是监狱。你在监狱里杀了白人,那就是虐待,是政治问题,是国际问题。”
河本这下确实是生气了,很粗暴地打断了三桥正行,拽住他的手臂,走出了办公室,“好,不杀人。三桥,你跟我来。”
训诫室里,贝勒爷,依旧是半死不活,用铁链挂在刑讯架上。
河本优作将三桥正行拽进来。
三桥正行看着似鬼不似人的贝勒爷,本能地退了一步。
“这是谁?”三桥问道。他也是没想到,问完这一句,今天就再没有他说话的份儿了。
今天剩下的话,全都让他河本优作一个人说了:
“这个人,越狱到了旁边,我们关东军的哨所,杀了我们一个士兵,然后又逃了回来。被我抓住了。”
“他杀了人,却没有逃跑,还要回来。说明,他在监狱里有同党,他要带同党一起跑。”
“好几天大雪,找不到证据。也找不到他的同党。”
“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在外面制造舆论压力,在这里发动绝食抗议,这根本是他们里应外合的营救行动。这说明什么?他不仅在监狱里有同党,在外面也有。”
刚刚的怒气似乎平息了,河本优作重新挂起了笑容。推理环节完成了,他去墙边取来铁链的钥匙,接着开始了猜想环节。
“如果不杀人,要解决这绝食抗议,那就只能放人了。”
“那么,如果放了人,你猜,你的记者在报纸上会怎么写?”
“你猜,新京的长官、东京的长官、内阁和军部的老爷们,看了报纸,会怎么想?”
河本优作拿着钥匙,围着三桥正行不断转圈圈,碎碎念,替三桥想象着各种长官、老爷可能会说的话:
“只要抗议一下,写写文章就能让大日本帝国军人认输了吗?日本军人的任命,竟然可以让几个记者来决定了么?”
“关东军这么随便就可以被人威胁了吗?现在的军部,已经软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决定放人的是哪个懦夫?现在难道没有武士道了吗?这种人应该去切腹吧。”
“啊,一定记清这个名字,今后千万要避免和这个懦夫沾上关系啊。内阁任何的位置,都不可以任用这样的懦夫,知道吗!”
河本优作停下来,将钥匙递到三桥正行面前。这一刻,这钥匙就如同一把利剑,直指向三桥正行的胸口,拷问着三桥正行的勇气与决心。
利剑在手,河本老疯子脸上的笑容倒是更灿烂了,“来吧,三桥,交给你了。放了这个人,今天就不会死人。我一个老头子,随时可以退休。”
河本拎起三桥的手,把钥匙悬在他的手心上方,“明天,我们一起回日本,怎么样?”
钥匙在眼前抖动着,三桥正行的两只小眼睛也在不停地抖动。沉默了半天,最终他选择闭上眼睛。他叹了口气,抽回了手,退后了一步,不敢接这把钥匙。
面对河本这一套日式道德绑架,他最终也没有找到勇气来当这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