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限姑娘,躺在铁轨上02
叶限姑娘,躺在铁轨上02
河本优作是来玩杀人游戏的,不是来玩推理游戏的。他对于破解命案中的各种谜题,收集线索,排除干扰,查明真相,智商胜利,根本就没什么兴趣。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费那个劲干啥?第一位“叶限姑娘”就这样被枪毙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朕惊。犯人、狱警、甚至跟着他一起来的日本兵,都感到错愕与混乱。好家伙这白胡子日本老瘸子什么意思?怎么刚说两句就杀人啊?咱这是“模范监狱”啊!没见过这场面啊!河本优作大概是这里唯一一个轻松愉快的人了。他坐回椅子上,又倒了一杯茶,很自然地端起茶杯,继续说道:“我从现在开始,喝一杯茶,杀一个人。直到,我要找的人出现为止。”茶杯也端到手里了,话也说完了,河本就很自然地、条件反射一样、一气呵成把茶喝掉了。喝完了茶,河本一副后知后觉很惊讶的样子,看了看手里的空茶杯,很悔恨地用另一只手打了一下自己端着茶杯的手,表情里全都是“哎呀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个手呢”。河本优作看了看站在第二位的“叶限姑娘”,表达歉意:“啊,不好意思,是我太不小心了。真是非常抱歉呢。”道歉的效果很有限,这第二位“叶限姑娘”已经要魂飞魄散了,一边发抖一边流眼泪。说完话,河本放下茶杯,举起手枪。日本老头就是这么有礼貌。我都道歉了,而且还是提前就道歉了,你还想咋地?你只不过是失去生命,我老头子的灵魂可是要被无休无止的内疚没完没了翻来覆去地折磨呢。又是一枪,第二位“叶限姑娘”躺下了。既然说了“喝一杯茶杀一个人”,那必须说到做到。这日本老瘸子,讲究。没想到,这位“叶限姑娘”,命硬!河本这一枪打得不准,打在了这位“叶限姑娘”的耳朵上。人虽然是躺下了,但是没死。这位命硬的“叶限姑娘”是个白人,他捂着耳朵,全身扭曲,在地上翻滚,疯狂哭喊。没办法,命硬的人,一般都命苦。监狱里的白人,最多的是俄国人,尤其是过去沙皇俄国的难民,苏联革命之后,远东地区的“沙俄余孽”有一些就留在了中国东北。这位…
河本优作是来玩杀人游戏的,不是来玩推理游戏的。
他对于破解命案中的各种谜题,收集线索,排除干扰,查明真相,智商胜利,根本就没什么兴趣。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费那个劲干啥?
第一位“叶限姑娘”就这样被枪毙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朕惊。犯人、狱警、甚至跟着他一起来的日本兵,都感到错愕与混乱。好家伙这白胡子日本老瘸子什么意思?怎么刚说两句就杀人啊?
咱这是“模范监狱”啊!没见过这场面啊!
河本优作大概是这里唯一一个轻松愉快的人了。他坐回椅子上,又倒了一杯茶,很自然地端起茶杯,继续说道:“我从现在开始,喝一杯茶,杀一个人。直到,我要找的人出现为止。”
茶杯也端到手里了,话也说完了,河本就很自然地、条件反射一样、一气呵成把茶喝掉了。
喝完了茶,河本一副后知后觉很惊讶的样子,看了看手里的空茶杯,很悔恨地用另一只手打了一下自己端着茶杯的手,表情里全都是“哎呀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个手呢”。
河本优作看了看站在第二位的“叶限姑娘”,表达歉意:“啊,不好意思,是我太不小心了。真是非常抱歉呢。”
道歉的效果很有限,这第二位“叶限姑娘”已经要魂飞魄散了,一边发抖一边流眼泪。
说完话,河本放下茶杯,举起手枪。
日本老头就是这么有礼貌。我都道歉了,而且还是提前就道歉了,你还想咋地?你只不过是失去生命,我老头子的灵魂可是要被无休无止的内疚没完没了翻来覆去地折磨呢。
又是一枪,第二位“叶限姑娘”躺下了。
既然说了“喝一杯茶杀一个人”,那必须说到做到。这日本老瘸子,讲究。
没想到,这位“叶限姑娘”,命硬!
河本这一枪打得不准,打在了这位“叶限姑娘”的耳朵上。人虽然是躺下了,但是没死。
这位命硬的“叶限姑娘”是个白人,他捂着耳朵,全身扭曲,在地上翻滚,疯狂哭喊。没办法,命硬的人,一般都命苦。
监狱里的白人,最多的是俄国人,尤其是过去沙皇俄国的难民,苏联革命之后,远东地区的“沙俄余孽”有一些就留在了中国东北。
这位“叶限姑娘”似乎却不是俄国人,他挣扎哭喊的语言,没有人听得懂。加上他此刻的语气语调也不是正常说话的语气,对于在场的犯人们来说,听起来无异于地府传上来的鬼哭狼嚎。
河本老头子是非常有礼貌的,他继续向这位“叶限姑娘”表达歉意:“啊,不好意思,我的枪,像我一样,年纪有些大了。”
这把二六式左轮手枪,是三十年前日俄战争时期,日本生产的手枪。实话实说,工业质量确实一般,稳定性也不怎么样,卡壳、过热、变形,毛病一大堆。河本一直带着这把枪,也不是因为这把枪的实战价值。这把枪是当时专门发给军官的配枪,是身份、资历的象征。
白人“叶限姑娘”刺耳的哭喊,在河本听来倒像是悦耳的伴奏一样,他就这样配合着这首“地府雅乐”,迈着轻盈的舞步,慢悠悠转个圈坐回到椅子上,开始检查手枪。他将弹巢退出来,用手轻轻擦拭清理了一下,接着仔细看了看枪管轴线,朝里面吹了吹气。清理完了,手枪咔哒一声归位。河本重新站起身来,又慢悠悠地瘸着腿踮着脚舞回到了“叶限姑娘”面前。
这一次,河本把手枪贴近到“叶限姑娘”的太阳xue旁边。毕竟,连续打歪两枪,那可真就太抱歉了。稳稳地一枪,把子弹送进了这位白人“灰姑娘”的脑袋里。
哭喊声终于停止了,等着排队枪毙的“叶限姑娘”,还剩十一个了。
这位白人“叶限姑娘”被杀,彻底让犯人们陷入了恐慌。在伪满洲国,关东军日本兵杀中国人,确实可以说是“视人命如草芥”。对于杀白人,还是相对有一些克制的。即使是沙俄难民,也是要确认清楚才会动手。
而河本这个疯子此刻却完全无所顾忌,随随便便就杀了一个白人。这说明,他是真的打算,一个接一个地杀下去。即使这两个人杀错了,他也完全不在乎。
甚至,即使这两个人杀对了,越狱杀人的凶手真的就在这两人之中,河本也完全不在乎,大不了就把这十三个“叶限姑娘”全都杀掉嘛。
郑在成在旁边看着,也是有点措手不及。好家伙真是开了眼了,还有这么查案子的?
刚才在张作霖专列里第一眼见到河本优作,他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正常人。须发花白的陆军中佐,再想升职的机会应该也不多了,一般要么就退休,要么就退居二线了。像河本优作这种情况,肯定是对关东军在东北的“工作”特别热爱,为人特别变态。
料到了他是个变态,却没料到这老家伙他这么变态。
茶壶空了,河本去旁边抓了一把雪,放到茶壶里,继续煮茶。
“快站出来吧,你已经害死了两个人,你继续躲下去,难道是想把大家全都害死么?”河本一边伸手到暖炉旁边取暖,一边对“真凶”喊话。
河本这话确实是有些日式禅理在里面的。这话一说完,杀死这两位“叶限姑娘”的,突然就不再是河本优作了,而是那个越狱杀害了日本兵、又不肯站出来承认的家伙。只要这位真的“叶限姑娘”他站出来,前面这些光脚的犯人就都会得救,这逻辑正经是一点毛病没有啊。
西方哲学家,常常热衷于讨论一个关于“把人绑在铁轨上”的道德难题。
这个问题也有很多不同的版本,不过都包含这样一个关键前提:列车前进的铁轨上,绑了五个人。如果列车原路前进,就会碾死这五个人。同时,列车面前有一条岔道口。在岔路上,绑了一个人。如果列车改变线路,五个人会得救,而岔路上原本并不会死的那一个人将会被碾死。
关于这个问题,有各种各样的变形和提问方式。比如:如果你是列车的司机,你是否会改变列车的道路?如果你是铁路扳道工,你是否会改变列车的道路?如果你只是一个路过的人,你是否会改变列车的道路?如果选择了改变道路,算不算是蓄意杀人?如果铁路旁边有个大胖子,你会不会把胖子推到列车前面,挡住列车?如果你是一名医生,你会不会杀死一个健康人,将其器官转移给五个急需器官救命的病人?
有趣的是,那么多版本之中,却很少有哲学家讨论两个问题:
一是,如果列车前进的道路上,绑的不是五个人,而是五百个人,五千个人,五万个人,四万万五千万个人,又或者,正巧绑了十一个光着脚的“叶限姑娘”,要不要去改变列车的线路?杀这一个人,算不算犯罪呢?
二是,那个吃饱了撑的,把人绑到铁轨上的变态,难道就没人管了么???
排在后面的一位“叶限姑娘”,已经完全崩溃了,哭喊着对着旁边几个光脚犯人痛骂起来:“到底是哪个混蛋你他娘的赶快站出来啊!不要拉着老子跟你一起死啊!”被他这么一喊,另外几个光脚的犯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刘熊也忍不住了,又凑到马德胜旁边:“大柜的,他要杀的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人啊。”
“把嘴闭上,少管闲事。”马德胜依旧不动声色,“这他娘的是监狱,监狱里有几个无辜的人?”
马德胜当然很清楚。河本优作想要抓的,这个越狱杀人又钻了回来的,真正的“叶限姑娘”,根本不在这十三个犯人之中。这个“叶限姑娘”本尊,肯定就是贝勒爷没跑了。要不然贝勒爷没有任何道理会着急忙慌地来找马德胜,用价值连城的宝贝就为换一双旧鞋。
如果出卖贝勒爷,应该是能救下剩下的这十一位“叶限姑娘”。不过贝勒爷恐怕就必死无疑了。
那么,是要卖还是要保呢?
卖了贝勒爷,当然是有好处的:能当一回好人呢!
很遗憾,什么道德难题,马德胜早就免疫了。
多年以前,他跟随了半辈子的军阀金大帅兵败身死。侥幸逃生的马德胜带着一班残兵败将,除了打仗啥也不会,一群人拿着枪饿着肚子,不去抢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还能把枪卖了去要饭?
决定开始当土匪的第一天,他就把仅有的一点道德包袱扔到了东北的山沟沟里去了。马德胜早就想开了,这世道,光是当个活人,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这辈子咱就先不考虑当好人的事儿了。还有啥比命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