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雪夜惊魂
研学归途的巴士还未抵达市区，陈淮清的电话便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赵尊龙”的名字——那个因北城开发项目被他截胡而恨他入骨的对头，又在陈淮清的机车上动手脚差点引得陈淮清殒命，后被搞得破产清算的“前对手”。
陈淮清眼神沉了沉，走到车厢尾部压低声音接起，听筒里传来赵尊龙刻意压低的、带着毒蛇般嘶嘶声的冷笑：“陈总，亲子时光很愉快吧？城西废弃观景台，给你备了份‘惊喜’，不来看看吗？”
电话随即被挂断，只剩忙音在陈淮清耳边嗡嗡作响，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陈淮清又想起昨日小虎转发给自己的新闻，还有来得及看，于是连忙翻动手指找到了聊天页面，手机屏幕在昏暗的车厢里幽幽亮着，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新闻标题刺眼地烙进陈淮清的眼底：“天龙集团正式宣告破产清算，创始人赵尊老去向成谜”。
下面配着赵尊龙那张照片，那个记者镜头捕捉到的瞬间，他那双眼睛里淬着毒火般的怨恨，隔着屏幕都直直刺向陈淮清。
陈淮清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左肋下方那个被陵尽治疗、早已愈合、却在阴雨天依旧隐隐作痛的旧伤疤。
那是赵尊龙留给他的，在收购战最激烈时，一次“意外”机车车祸的纪念品，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清楚赵尊龙的狠辣，也明白这“惊喜”绝不会只冲他一人。
陈淮清咬紧牙关，下意识地看向前排——陵尽正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安安，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宁静柔和，还有小外甥余杭，胖胖的身体蜷缩在座椅深处，仰着脸、张着嘴，贴着车窗玻璃呼呼大睡。
陈淮清不知道赵尊龙查到了哪一步，但是他不敢拿陵尽和安安，还有陈家的独苗余杭去赌。
“师傅，前面路口停一下，我有急事。”
陈淮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他迅速安顿好还在打瞌睡的余杭，低声对旁边熟悉的李老师托付了几句。
陵尽听到动静，疑惑地抬头望来，正正对上陈淮清凝重焦灼的眼神。只见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用口型说了两个字：“等我。”
随即拉开车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夜色里。
陵尽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大可以不管，权当陈淮清只是个陌生人，就算不是，半年的交情自己也没必要关注太多，甚至可以视而不见。
可是一种恐惧蔓延在心头，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要是任凭他离开......自己这一生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陵尽几乎没有犹豫，她迅速将怀中的安安轻轻交给邻座信任的家长老师，急促地交代道：“麻烦您照看一下安安和余杭，我有急事必须下车！”
没等对方回应，她已经抓起随身的挎包，里面习惯性地放着急救包，又在老师的交代下加入了更多急救物件，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温暖的车厢，任凭凛冽的风雪裹胁着自己。
城西废弃的观景台在风雪中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兽骨架，陈朗刚沿着结冰的台阶冲到平台边缘，几道刺目的车灯骤然从侧面亮起，伴随着引擎凶猛的咆哮。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像失控的野兽，轮胎卷起雪泥，直直地朝他撞来。
陈淮清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向侧面扑倒翻滚，车身带着刺骨的寒风堪堪擦过他的衣角，猛烈地撞在平台边缘锈蚀的护栏上，金属扭曲的尖啸声刺破夜空。
“陈淮清！”陵尽凄厉的呼喊被风雪撕扯得破碎，她刚刚冲上平台，目睹的便是这惊魂一幕。
撞击并未让越野车停下，它疯狂倒车，轮胎在冰面上空转打滑，车头再次凶狠地对准了刚从雪地里撑起身体的陈淮清！车内的赵尊龙的面孔在灯光下扭曲狰狞。
“走开！”
陈淮清对着陵尽的方向嘶吼，试图吸引火力，但是陵尽没有退，反而在车灯扫过的瞬间看清了陈淮清的位置和他身后的恐惧景象：平台边缘那被撞得摇摇欲坠的护栏之外，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悬崖。
恐惧瞬间化为不顾一切的勇气，她朝着陈淮清的方向猛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想将他从危险的边缘推开。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不是车撞人，而是陈淮清在陵尽扑来的瞬间，用尽最后的力量反身将她死死护在怀里。
越野车的保险杠带着巨大的冲力狠狠撞在陈淮清的后腰和腿上，剧痛让陈淮清眼前一黑，闷哼一声，抱着陵尽，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被抛离了平台边缘，向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直坠下去。
冰冷刺骨的雪块和尖锐的枯枝不断抽打在脸上、身上。
天旋地转间，陵尽只感觉到陈淮清的双臂像铁箍一样死死地圈着她，将她护在怀中，他自己的后背承受着下坠途中所有撞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永恒，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和骨骼断裂的清晰脆响，剧烈的震荡几乎让她晕厥。
他们重重地摔落在一片厚实的、被积雪覆盖的陡峭斜坡上，巨大的惯性带着他们又翻滚了好几圈，才最终被一堆茂密的枯藤和深雪阻挡，停了下来。
世界一片死寂，只有风雪呼啸和两人粗重痛苦的喘息。
“陈淮清！陈淮清！”陵尽挣扎着从陈淮清已然松开的怀抱里爬起，剧烈的眩晕让她几乎呕吐。
她扑到陈淮清身边，借着上方观景台微弱泄露下来的灯光和雪地的反光，看清了他的状况：他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嘴角不断有暗红的血沫涌出。
医生！我是医生！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回荡。
陵尽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瞬间驱散了恐惧和眩晕。专业素养像本能一样瞬间接管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