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新上司
“是陈叔叔啊！陈叔叔过年好！”
女儿安安眼睛很好，瞬间透过缝隙认出了陈淮清的脸，的声音让陵尽猛地回神。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表情恢复平静。
她不能慌，尤其是在安安面前。
她缓缓打开门，只拉开一道不大的缝隙，足够看清门外的人，也足够将她与门外的世界隔开。
陈淮清闻声抬起头，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沉淀为一种陵尽熟悉的、带着些许疏离的笑意。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像是确认什么，然后自然地向下，落在扒着门边探出小脑袋的安安身上。
“你好啊，我的安安。”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却让陵尽内心产生了极强的不安全感。
陈淮清弯下腰，视线与安安齐平，声音放缓，透着一种与他气质并不完全相符的温和，“我是刚搬来的邻居，就住在隔壁。听到这边有声音，过来打个招呼。”
他的姿态无可挑剔，像一个真正友善、恰到好处出现的新邻居。
安安眨着大眼睛，对这个认识的，自己喜欢的，突然出现的、好看又温柔的叔叔充满了好奇，开心地回了一句：“叔叔好。”
陈淮清笑了笑，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陵尽，语气寻常的仿佛真是第一次见面：“没打扰你们吧？刚搬过来，很多不方便，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叫我。”
陵尽的手指紧紧抠着门板边缘，指甲几乎要陷进去。他表现得天衣无缝，可她太了解他了。
他那双看似含笑的眼底，藏着的是不容错辨的笃定和一丝极淡的、猫捉老鼠般的兴味，势在必行。
他根本不是巧合搬来的。他是故意的。
他找到了她。又一次。
陵尽为了彻底斩断过去，几乎抛弃了北方的一切，带着女儿逃到这天涯海角，就是因为她太清楚，只要还在那座城市，只要还留在有他的圈子里，她迟早会再次沉沦。
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东西，家世、背景、那条她穷尽一生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上一次的抽身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她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再陷进去一次。
尤其是，现在还有了安安。
“谢谢，不用了。”陵尽的声音有些发紧，将安安偷偷藏在身后，竭力维持着表面的疏离和礼貌，“我们东西不多，自己可以收拾。不麻烦你了。”
她的话里带着清晰的逐客意味。
陈淮清像是没听出来，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掠过她身后堆放的纸箱，以及空荡却洒满夕阳余晖的客厅，最后又落回她脸上，微微颔首：“好。那就不打扰了。”
他表现得体而分寸得当，甚至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更安全的社交距离。
然而，就在陵尽暗暗松了口气，准备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又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入她的耳膜。
“对了，”他看着她，唇角微勾，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意有所指，“海时的天气是不一样，刚来可能不太习惯。有什么需要，我就在隔壁。”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隔壁那扇门。
钥匙轻响，门开了又合，走廊里恢复寂静，只剩下他留下的那句话，和海风裹挟而来的、独属于他的淡淡雪松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门口，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存在。
陵尽“咔嗒”一声关上门，反锁，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心脏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剧烈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又沉又痛。
他来了。就在一墙之隔。
她以为自己逃开了，却原来只是从他广阔天地的中心，逃到了他触手可及的隔壁。
安安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柔软的小手碰了碰她的脸：“妈妈，你怎么了？陈叔叔来了你不开心吗？他难道是坏人吗？”
陵尽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紧紧抱住，汲取着那小小身体传来的温暖和力量。她闭上眼睛，将涌上来的酸涩逼退。
“不是，”她声音微哑，贴着女儿的头发轻声说，“只是一个……妈妈不想再见的熟人。”
窗外，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天色暗了下来，隔壁阳台的灯却亮了起来，暖黄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窗帘，隐约渗了过来。
那么近。
陵尽没有时间再伤春悲秋，她用急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和安安出门赴约去了。
李明澈帮她联系好了赵峰手下的人，这里有一所医院离她和安安的住宅区很近，直接办理手续就可以入职，眼下还是请自己的直系上司吃个饭才是最好的。
陵尽不会让陈淮清的出现再次打乱自己的生活节奏，不会让他再次干扰自己平静的生活，她相信只要一直冷处理，陈淮这样一个视工作为生命的人早晚会回去。
她们毕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分开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年后海市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爆竹硝烟的味道，混杂着海风特有的咸腥气。陵尽牵着女儿安安的手，站在“海韵阁”餐厅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玻璃门映出她和女儿的影子。她特意穿了那件最显气质的米白色风衣，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五岁的安安穿着红色毛呢裙，两条小辫子上系着同色发带，正不安分地扭动着。
“妈妈，我饿了。”安安仰头，大眼睛眨巴着。
“再等一会儿，王叔叔来了我们就可以吃饭了。”陵尽看了眼手机，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
她理了理衣领，手心微微出汗。
请老板王建明吃饭这个决定，在她心里酝酿了整个春节假期。
春节前的会议上，她见过这位王总，中等身材，人挺和善的。
“陵医生啊，年后一起吃个饭吧，带上安安。”年前最后一天下班时，王建明随口说道，圆润的脸上挂着惯有的和蔼笑容。
于是她主动订了位置，发了邀请。王建明爽快答应，只补充了一句：“简单吃点，别破费。”
旋转门转动，一个微胖的身影走了出来。王建明穿着深蓝色夹克，手提一个纸袋，见到她们立刻笑起来：“等很久了吧？停车花了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