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亮堂堂地活
晌午,日头正盛,直照的人垂眸低头。江宁在食堂给焕打包好饭菜送去,趁着午休的空闲又溜进了校长的办公室。
这次校长正戴着眼镜研究试卷,江宁也没有打扰他小憩。
校长瞅见他,抻开卷子开口问:“这政治题怎么看着像数学题呢?”
江宁凑近一看,是今年的高考文综卷。政治部分第一题赫然是“商品的价格、需求量、价值量以及劳动生产率之间的关系图”。
“隋唐还三教合一呢,现在学科里融合一点而且还是基础也很正常的啊。”江宁回答道。
校长和善的笑:“江老师的文科是全面发展啊。”
“没有没有,就是没忘干净,还有点高中知识残渣在呢。”
校长颔首,又问:“对了,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王田田是什么情况?明年就高考了,她跟高三班跟得上吗?”
校长娓娓道来:“这个事啊,这是她自己的意思。你的顾虑我问过她,但是她说她想跟着你先学几个月看看测验成绩再做打算,大不了她明年再考。”
“行吧。我还有个事……”江宁有事相求,音量也不由自主地降低。
校长抬了下镜框:“还有啥事?”
“我对象也不能只依靠着我过活,我想问问你学校缺不缺助教什么的。”他紧张到察言观色,看校长想张口,又补充道:“她帮忙监督一下孩子们总可以的,工资你不用担心。”
校长轻笑:“怎么?你给她发啊。”
“把我工资划给她一半。”
那点微薄的工资江宁本就不指望靠它维持生活,但能让他和焕的距离近一点,这也算物超所值了。
校长端腔严色道:“可以是可以。有个前提条件,你要保证这个做法有利无弊,我们当老师的要对学生负责。”
“我保证。”江宁不假思索地说。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江宁忽然觉得原本刺眼的阳光一如他的心情般明媚。
他哼着歌回了出租屋,把他的小夜灯、驱蚊水……诸如此类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了背包里,这样的后果是他背上包就像后边坠了块石头。
就算这样,他走在路上还有心思为摊位驻足。
圆形的红丝绒盒子里摆满了各种饰品,闪亮亮的,正如焕望向江宁时的那双眼睛,不过焕的眼睛是无价之宝。
他有些失神。
直到老板唤他:“老师儿——十元三件,买不?”
江宁抬起头看着老板说:“这一盒多少钱?我都要了。”
老板呲着牙喜:“大气呀,五十块钱。我把盒子也送你了,合死拿走吧。”
江宁把绿色纸币扣在摊上,随后合上了和他头差不多大的圆形丝绒盒。
“慢走啊。”老板乐呵呵地目送他离开。
江宁捧着圆盒,心想着焕不管是听见那个消息还是看见这些东西都会开心的吧。他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江老师,回来了?拿的什么好东西,这么高兴。”刘师傅给他打开门。
江宁笑:“给对象买的。”
“那挺好啊,快回去吧。”刘师傅仿佛嗅到一丝什么灼烧了的味道。
江宁从外套里兜掏出一盒烟:“走了啊,刘师傅好好值班。加油!”
“……”刘师傅砸吧砸吧嘴,看着江宁飞奔的背影,原来是今天的江宁格外热情。
由大门至操场,江宁已是大汗淋漓,身后的背包随他颠簸,时不时发出几声“咔啦”的反抗,他也置之不理。
“焕,我回来了。”江宁卸下背包,将它放在地上,然后从里边掏出来了一把……折叠椅?
江宁撑开大喇喇地坐上去,又继续往外拿东西,把他们暂时堆在桌面。
“你哪来的椅子?”焕惊诧地盯着他看。
虽然椅子就两个巴掌大,像小孩坐的,但江宁那背包确实是容量惊人,堪比哆啦a梦的口袋,里边的东西零零散散地堆了半桌。
“过年的时候家里买酒,有的酒送刮刮乐,刮奖领的。到这多远啊,我妈怕我路上累着,给我拿了个小椅子让我随地大小坐。”
焕听到这个理由更为震惊:“你俩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宁把包里驱蚊水递给他:“吆,学会用谚语了?”
焕接过,对着床、书桌就是一通猛喷。
“什么谚不谚语的,你中午出去没关门,我吃完饭才看见门敞着。”
“是我不好,又咬着你了?”江宁攥住焕的手臂,他一天没出门一直穿的宽松的睡衣,江宁一撩就看见藕白的手臂上有道道抓痕,还有几个鼓起蚊子包。
“我给你涂上点花露水来。”江宁急匆匆去洗了把手又擦干。然后一只手握住焕的手腕,一只手把花露水倒在焕的胳膊上,轻轻涂抹均匀。
焕一动不动,只有目光跟随江宁的动作小幅度移动。
江宁坏心眼地吹了吹他的胳膊,故意问:“凉不凉?”
焕:“不凉,痒。”
他的心仿佛被一杆芦苇不经意地拨弄,柔柔的芦花抚过,痒意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