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第207章
207第207章
◎暂且。◎
“这件事,是青雀有错在先。”李世民道。
李承干愕然道：“什么？”
李世民又重复了一遍：“是青雀错了。”
李承干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啊……那……”
他还以为李泰永远不会有错，至少在天可汗这里，李泰永远不会有错。
“年前我跟青雀谈过一次,他觉得阿耶偏心,待大兄比他更好。”李世民在长子身边坐下，“我告诉他，因为大兄是太子，身上担着大唐的江山社稷,他本就与其他兄弟不同。”
李承干想了想，道：“所以才有了那些事……”
处处彰显太子的尊贵与不同，不只是让李泰看到知道,更是让前朝后宫的所有人都看到皇帝看重太子、偏爱太子。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道：“咱们父子说过那么多次，阿耶总不能一直不上心,何况青雀还想要跟你一样,他现在是孩子话，可将来长大了还是这么想，就要……”他神色难看地摇了摇头，“早些让他认清,才能保全你们的兄弟情分。”
但父亲的这颗心显然是被辜负了，李承干和李泰的兄弟情分注定达不成他期待的模样。
兄弟高于君臣,在皇家,本就是不可能的。
让李泰认清身份，知道自己永远越不过太子，他才不会和太子相争。
李承干品了品这个意思,捂着脸笑了两声,原来天可汗竟然能明白这个道理么？
对于这辈子来说不算晚,但对于李承干来说，却太迟了。
“好……”李承干抹了抹脸，“但，兄弟情分就算了，我实在做不成青雀想要的大兄。”
仔细揣摩揣摩，李承干倒是能明白李泰破防的原因，首先他已经很明白自己与大兄的分别，他得不到父亲第一位的偏爱了，但好歹他还有父亲的偏爱。
因为父亲的那些话，李泰现在自觉这辈子顶天能做个亲王，但为帝王偏爱的亲王和寻常亲王也是不同的，他有了父亲这位皇帝的偏爱，可将来皇位上换了人呢，李泰也要得到那个人的偏爱才好。
恰巧，太子是李泰的同胞兄长，且寻常在李泰看来他待自己与其他兄弟间也是有所偏爱的，对于李泰来说，这也算是认清现实后的一种安慰。
然而，那个玻璃仙鹤击碎了李泰的幻想，作为一个素来被娇宠着的孩子，他当然接受不了接连的失落。
真的要如观音婢所说，承干与青雀只能做一对不亲不疏的君臣兄弟了。李世民忍不住心痛着。
“……也好。”李世民哑声道，“也好……”
总归他的孩子都好好的，他就……他就不该贪求了。
李世民的心里忽然泛起了深深的疲惫与悲泣，好像他亲眼面对过他的孩子们生死相争，以至于他都能接受承干与青雀再不亲近。
李承干看着他通红的眼圈，脱口便道：“对不起……”
李世民突然转头，一滴泪不防滑出眼眶：“承干？”
李承干摇了摇头：“我……其实不该你承受这一切，阿耶，对不起。”
贞观初年的天可汗，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爱妻在侧，儿女双全，他原不该此时就为这些事发愁难过。
“傻孩子……”李世民摸摸他的头，“你们都是阿耶的儿子，你们的事我不管让谁来管？”
李承干偏过头去没有说话，父子二人静静坐了半晌，他才又道：“我不会刻意为难他，以后日子长了，我们都……都长大了，再没有这么幼稚的时候，或许的确能做到阿耶你期望的兄友弟恭，但现在，只能这样。”
李世民慢慢点头：“好，阿耶知道了。”
“阿娘那里，我就不去了，免得她看着我再伤心。”李承乾道，“劳烦阿耶多劝劝她。”
李世民拍拍他的肩膀，道：“别多想，承干，你阿娘那里你还是照常过去。”
“嗯。”李承干答应一声。
……
自这日后，立政殿却并没有陷入如何尴尬的氛围，实在是即便之前看着还好时，李承干和李泰单独相处的时刻也几乎没有，李世民、长孙氏、李丽质、李毓秀或者是其他姊妹弟兄，总是有其他人在场。
因此除了在李承干那里，李泰不再享受和李丽质、李毓秀一样的待遇，其他时候他们的相处模式也没什么太大的改变空间。
概因他们从来不是多么亲密无间的兄弟。
身处其中的李泰心里仍有气，也有惶恐，但好在除了长兄，他在父亲那里仍然能得到高于其他兄弟的偏爱，将来如何，他只能慢慢筹谋了。
长孙氏看着，也只能将那些话翻来覆去的安慰自己，日久天长，她想着，会习惯的。
天家兄弟，只求平安二字就好。
大唐如今百废待兴，李世民更加没有太多精力用来伤春悲秋，他要关心各地的民生，临近夏日，他要关切旱灾洪灾，多少大事小情，他忙起来，便没功夫多愁善感。
临近夏日时，除了冬日存储的冰块，李世民还令人用硝石制冰，赐给朝臣们，好缓解即将到来的酷热。
李承干却在这时候将跟棉花有关的事提上了日程，李世民收到了他的一个册子，其上除了棉花种植的全过程，还有纺车等图纸。
李世民道：“如今人口多，土地多，除了种粮食，的确能有多余的土地种棉花，但这只怕会加重百姓的负担呐。”
“老百姓不怕负担。”李承乾道，“他们怕饿怕冻怕赋税怕地主，但不怕累。”
封建社会的底层老百姓从生下来就吃苦受累，只要能让他们不被饿死，再累都不算什么。
但如果统治者连这点需求都做不到，就不要怪老百姓造反，因为不反，他们真的就要死了。
底层老百姓一辈子只求一件事，那就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