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3
chapter53
树影幢幢,青葱葳蕤的爬藤植物攀附在粉砖剥落的墙面上,贺江停下脚步,陈佳渡站定在他身侧,两人肩并肩站在这片莫不熟悉的地带。
“想不想跟我故地重游一下?”
贺江的声音淡淡的,凉凉的,像波澜不惊的金渡江,窥不见其下激涌的水花。
“……”
陈佳渡现在很混乱,酒精、情感、理性在脑中疯狂搅拌,一塌糊涂,说不上话,任由贺江驱动她的双腿,来到传达室,跟门卫大叔打过招呼,很顺利地带她进入小区。
踱上狭窄的楼梯,铁门就在眼前,伸手便可触及。
近乡情怯莫过于此,陈佳渡陡然生出怯意,她没有真实感,一种要跟贺江回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屋檐之下的真实感,下意识要逃避,被贺江早有预料地牢牢抓住手腕。
他看她一眼,没有责怪,语气温和:“你上次来的时候站在门外,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推门进来,一边想一边又有点担心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在这里,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可你始终没有进来……”他顿一下,“你走得很快,我靠着门听到你离开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没过一会儿我发现两只手都出了一堆冷汗,你知道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吗?原来我一直期待你会进来。”
说完便用另一只手打开防盗门,链条“哗啦”掉下,打开最里面一扇,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潮湿中带着一点霉味,像压在箱底的陈年旧书,还发散着印刷字体的味。
贺江牵着她的手走进去,相较他们现在居住的住宅来看,这间房子小得不够看,套内不过六十五平的实际使用面积,分成两室两卫一厅一厨,住下一家四口只能说勉强够用。
房子没有进行重新装修,保持他们离开前的样子,是当年很流行的风格。花瓣形状的鎏金吊灯,地上铺猪肝色的不规则拼接木地板。站在玄关处就可以看到的一张老态龙钟的花布沙发,正对着弧度美丽的漆黄电视柜和吊柜,不大的老式梯形电视机上罩一块宝蓝色的防尘布,已经许多年不曾响起新闻联播的声音。柜子上面摆放着充满年代感的圆形时钟,因为没电早就罢工。下面用以存储各种类型影片的光盘,旁边则是桶装饮水机。
当年搬去霓虹湾之后不久贺珅就跟房东商量将这里买了下来,简单完善防潮措施和基础防护,没有对外出租,仿佛成为一个存储他们过往日子记忆的dvd机,一进来便会自动读取。
房子一旦离开人就会加速衰败,所以有专人每隔半月上门清扫,里面并不脏。
陈佳渡松开他的手,在屋子里转一圈。
贺江问:“阿姨有告诉过你,这间房子登记在你的名下吗?”
她愣一下,“不知道。”
安淑芝从没跟她提起过这件事,她也不可能无缘无问这个,不过既然现在知道了的话,她转过头盯着贺江,“那你上次未经我允许擅自进来,算不算私闯民宅?”
贺江被她这下问住,愣在原地,很快他就乖乖把两条手臂伸到陈佳渡的面前,一副束手就擒、任君发落的样子。
“所以你现在要依法拘捕我吗?陈sir。”
“破例一次。”陈佳渡笑了下,带着点俏皮,情绪得到放松。
穿过客厅,他们走到侧卧门口,陈佳渡站在前面打开房门,宝玉色玛瑙珠帘叮叮咚咚,屋里所有家具无一例外盖着防尘布,但即使过去多年,她也依旧可以在脑中逐一对应当年的陈设布局,好似从未离开。
进门右手是两张并排的木质书桌,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左手是贴旺旺贴纸的漆黄齐顶衣柜。正对两人的窗帘已经被晒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地上。视线平移过去是两张矮小的红木床,中间隔了半米宽的距离,以前是有一张帘子隔开两张床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没有了。
贺江指那张桌子,问她:“你以前在桌上刻骂我的话,还记不记得?”
陈佳渡说:“记得。”
她走到桌前扯下防尘布,桌上干净整洁空无一物,除了右下角用小刀刻出来的,永远也不会随时间流逝而消失的歪歪扭扭的稚嫩字迹。
“贺江是猪”
旁边还有一个最简单的猪头画像,以及一堆新旧重叠的笔迹,从小学延伸至初中。
她将手指按在这四个字上会心一笑,随后拉出椅子坐下,这一刻忽然发觉这张椅子其实全然不如她记忆中的那么大。
贺江俯身靠在椅背上,凑到她耳边问:“有没有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读书的时候?”
陈佳渡先是点点头,随即又缓慢,不大确定地摇一摇,明显的自相矛盾。
此时此刻并非彼时彼刻,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终于读懂的这一刻,她也已经回不到曾经一盏台灯一支笔熬一整晚奋斗的学生时代,回不去曾经因为写完作业而被奖励可以看几集台偶的,呼出欲出的雀跃心情。
捕捉到她失神的瞬息,贺江又问:“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是为什么会刻下这四个字?”
“怎么不记得。”陈佳渡换了个侧坐的姿势,“因为你追足球杯转播导致我没有看到最新一集更新的泡沫之夏,我们就冷战了。”
贺江接着她的话往下说:“然后你就画三八线,警告我不许越界,交流信息全靠传纸条,连橡皮屑都要跟我算得清清楚楚。”
陈佳渡摸到那条线,“还在这里呢。”
尽管两人早已释怀,想起来却不免都要笑当时的幼稚,贺江故作夸张:“说起来圣卡西脚指挡出罗本单刀,帅得深入人心啊。”
陈佳渡一秒冷面,不甘示弱回怼他道:“我怎么觉得还是尹夏沫美得更惊心动魄。”
两人近距离望着彼此,故地重游,他们没有必要再去掩饰被勾起的情欲。
陈佳渡率先伸手勾上他的脖子,这个体位她很轻易可以触到他的嘴唇,贺江也很迁就她,深三下,浅三下地在他双唇辗转,要么就不主动,一旦主动,亲得分离一秒都在拉丝,听到的全是舌唇搅动的水声。
贺江忍不住把她抱到桌上,双手捂住她的耳朵,抵住她往墙上靠,听感被屏蔽的同时其他感觉尤为明显,陈佳渡难耐地仰头揪他头发,停下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喘着气说:“你的头发是不是有点长了……”
贺江啄她嘴角,也喘,“有点,有时间去理一下。”
陈佳渡撩起他前额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挺起胸吻一吻,想到以前的事,“高二暑假的时候,你留过莫西干,真的丑爆了。”
“怎么会?”贺江按住她的大腿,笑着吻她湿漉的眼,含住滑腻的唇,像一片柔软的豆腐,“当时所有都叫我‘小陈冠希’来着。”
陈佳渡攀住他的肩,“开学前,你剃了个很短的寸头,老师同学一开始都没认出,以为班上转学来了一个刺头。”
贺江轻笑,“记得比我还要清楚。”
陈佳渡被撞得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嗯”,后方已经没有空间,她只好伸手尽量攀住书桌下面,指尖传来的凹凸感令身体蓦地一僵,贺江不给她缓冲的时间,亲得一下比一下重,往上推衣摆的手停在她腰窝掐一下,接着伸到两边,掌心的纹路深深嵌入她的手背,与她一同触到桌下的刻字。
“你好像还没跟我分享过这里刻的字是什么。”他蹭蹭她的鬓发,发哑的声音含吞不易觉察的笑,坏心思揉她右手中指写字磨出来的茧,呵出的热气无视彼此的衣服,直击灵魂的战栗。
“你早就知道了。”她看他,小拇指去勾他的,眼珠不安分地转。
贺江不依不饶:“我想你亲口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