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母子反目
柳婕妤迁居高阳宫的消息，再次震惊了后宫。历朝历代，哪有妃子可以长住在皇上宫里的？就连皇后也没有资格，何况只是个来路不正的婕妤。柳映梅此时住进高阳宫，不仅是在打太后的脸，也是在打后宫所有嫔妃的脸。就连平日里最淡泊宁静，不争不抢的丽妃，听闻这个消息都表达了不满。一息之间，后宫嫔妃全部来了葵水，让敬事房撤了自己的绿头牌。
“皇上，这……后宫的娘娘们委屈也是常情，此事的确不合规矩啊，皇上您要不……”汪福海趁机又劝。
萧明允却不以为然：“哼，撤就撤了，本来就是母后选进来给朕添堵的，朕给点好脸色，一个个的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撤牌子有什么意思，干脆都去皇觉寺吧。”
“哎呦，皇上慎言啊。”汪公公愁得不行。
“行了，别在这烦朕了。柳婕妤只是暂住，朕又没有说她以后都住高阳宫了，这些人矫情什么。朕这点权利的没有了？”萧明允不耐烦。
“这……这不是住的问题，它……不合规矩。礼部那边都炸锅了。”
萧明允确实收到了很多礼部弹劾的折子，都被他扔到了废纸筐里。看着碍眼。
“惠嫔……什么反应？”萧明允沉默了一会，问。
“惠嫔娘娘倒是没有来撤牌子，但是这几日都在禅宁寺吃斋祝祷祈福。”
祈福，大概是为了她未出生的孩子吧，萧明允心沉了沉，他如此大张旗鼓地袒护害死她孩子的人，她应该会怪自己吧。可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就要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把母后的气焰压下去。否则他这个皇帝，就永远解不开身上的吊线。
萧明允的举动果然让徐太后大怒，接连下了几次训斥口谕以后，亲自摆驾到高阳宫来问罪。
“皇帝如今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哀家的口谕都当耳旁风了。”徐太后气呼呼地坐在主位上。萧明允依礼垂头立在下首，但目光中却都是抗拒和不耐烦。
“母后都可以直接提拔一个罪臣之女为婕妤，儿臣只是让她暂时换个地方居住罢了，有何不可？”
“强词夺理，哀家身为太后，本就有权管理妃嫔的晋升和罢黜，向来如此。让嫔妃入住皇帝的宫殿，历来可有此先例？”
“先例？先例还不是有人做了才能有？儿臣不介意做这个先例。”萧明允一身反骨。
“真有出息，你要开先河，倒是选个体面的方式。如今算什么？独宠后妃，开个荒淫无度，玩物丧志的先河吗？”徐太后也不示弱，张口就往萧明允的软肋上扎。
萧明允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不管朕做什么，有多努力，在母后心里都是个玩物丧志，不堪大用的皇帝。既然如此，那朕就玩物丧志给你看看。母后以为儿臣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想要柳氏的孩子，不过就是为了再养出一个我，再重温你垂帘听政的梦罢了。可是你忘了，朕已经登基两年了，早已经不是那个连喜不喜欢都必须复述你的话的傀儡了。”
“你……你放肆！”
萧明允的话像一柄利剑一样，刺进徐太后的心口。徐太后被气得手抖，几乎站立不稳。“先皇去世时你尚年幼。这么多年，为了守住你们萧家的江山，哀家苦心孤诣，日夜操劳，付出了多少努力，才保你平安坐上这皇位，到头来，却成了罪过了？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母后的功绩，孩儿从不敢忘，但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儿臣已经即位，母后还对政事横加干涉，难道是想效法武曌吗？”萧明允言辞激烈，丝毫不顾及情面，目光中都是猜忌。
这几乎是撕破脸的程度了，徐太后听着也是心寒，加上最近忧思过度。瞬间觉得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冲口而出。
“哎呀，太后，您怎么了。要保重凤体呀。”躲在一边的吴嬷嬷最先冲了出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徐太后。
萧明允也吓了一跳，神色立刻从愤怒变成了关切和无措，抢上一步，也伸手去扶。
徐太后缓了一口气，躲开萧明允的手，目光里充满失望和冷漠。“不必了，哀家含辛茹苦，没想到竟让你有诸多怨气。武曌？哼，哀家若要做武曌，你以为还有你的今天吗？身为皇后，我不愧对先帝，身为太后，我不愧对江山，也不愧对你。你呢？身为皇帝，你都做了些什么？好好想想吧，想不清楚的话，我也不介意重新养你一遍。”徐太后看着虚弱，但说的话却掷地有声。
“太后，您别说气话了，身子要紧。快传太医，扶太后回宫休息。”吴嬷嬷眼看着母子俩之间战火升级，赶紧来搅浑水，趁机把太后拉走。急奔而来的侍从们，小心翼翼地将太后扶出高阳宫。
徐太后走了，萧明允还僵直地站在原地。刚刚还充满火药味的高阳宫，一下子冷寂起来，死一般的冷寂，落针可闻。母亲往日对他严厉，但从没像今天这样言辞决绝。萧明允突然有些犹豫了，他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不该伤母后的心。
“陛下……”刚刚躲在侧殿的柳映梅，此时悄悄走出来，小心又娇柔地对萧明允说：“太后走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臣妾好怕。”
萧明允皱了皱眉头。太后走之前说的话的确僭越了，几乎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太后当然不能罢黜皇帝，如果有，那就是宫变和暴乱了。
“怕什么，朕才是皇帝。”萧明允强压烦躁。
“臣妾相信陛下，只是……太后如此行事，朝臣们……皇上，您说之前的弹劾奏折会不会也是太后授意的？”柳映梅试探地说。
“别操心了，你好好养胎吧。”萧明允脸色明显更加难看。
“是。”柳映梅没有纠缠，顺从地离开了。该说的话都说到了，余下的就让萧明允自己去想吧。
很快，永寿宫就传来消息，徐太后病倒了，说是气急攻心，伤了根本。永寿宫里太医来来往往，弥漫着中药气息。
柳映梅很满意，看来萧家的气运终于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