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等你
我在家等你
这种恶性事件过了两三个月才被爆出来,就足以看出三家的非凡的实力。
如果不是李岳芳坚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不要钱,这件事根本不会出现在公众的视野,而三个嫌疑人顶多出国躲几年,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即便是新闻报道了这件事,内容的真假也不好鉴定,毕竟,三个嫌疑人都不是普通人,想做点手脚可太简单了。
许池雨早就领教过这些权势的强横,对于同事询问她怎么看待这件事,她只是摇头说没有关注,同事还想再问,办公室的座机响起。
有遗体送过来,许池雨借机退出他们的讨论圈。
许池雨到操作间的时候,灵车司机已经将遗体推过来,意外的是,许池雨在这里看到了正在休假的黎敬岸。
许池雨喊了句“师父”,黎敬岸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双眼一直盯着尸袋。
许池雨很敏锐的发现黎敬岸不对劲,她想问什么,推遗体过来的同事沉重的对黎敬岸说句“您节哀”,她瞬间定在原地。
这意思是……
许池雨强迫自己冷静,拉开黄色尸袋的拉链,在看到里面躺着的人后,心头的猛地一震。
是黎敬岸的老伴。
“师父,我来给秋姨入殓还是……”您来?
许池雨后面的那两个字没说出来。
入殓师不像医生,接生送死,他们是让逝者在这个世界上留存下最后的体面,他们每年都要送走数千位逝者,而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亲手送走的自己亲人。
黎敬岸从业近三十年,中间送走过自己的父母,现在又要送走自己的爱人……
办公室的同事很快就得到消息,纷纷赶过来,汇集到操作间,大家有一肚子劝慰的话,但在看到黎敬岸佝着脊背安静的站在操作台旁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无声地寂静,只有操作车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许池雨帮黎敬岸准备好入殓所需的工具,庄重的朝操作台上因病去世的老人鞠个躬,门外的众人也都随着弯下腰。
“小许,带大家出去吧,我自己来。”
“好,师父。”
许池雨关上操作间的门,对同事道:“师父要自己给秋姨入殓,不用我们。”
“送走亲人是入殓师职业生涯中必经的一个过程,师父这么选是正常的,如果那上面躺的是我的爱人,我也会选择自己为他入殓。”
“黎师傅送走秋姨后怕是要退休了……”
……
大家的声音渐渐飘远,许池雨靠在操作间外走廊上的墙上失神的望着某个点。
如果那上面躺的是她的爱人……
许池雨在想到这句话时,脑海里立刻浮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不由自主的将其带入那个场景,感觉胸口突然尖锐的疼了一下,难受的要命,连呼吸都跟着紧张起来。
许池雨很迟钝的发现一个既惊悚又矛盾的现实,她好像喜欢上薄叶安了。
她很想见他。
前所未来的思念。
可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时间长到她的驾照已经拿到手一个礼拜了他还没有回来。
算算时间,薄叶安去霖市出差已经将近两个月,按照他说的最迟月底就能回来。
可具体是哪天?
薄叶安近期没有联系过她,她也不是主动问他行程的人,所以她不知道。
许池雨很纠结要不要主动问一下,操作间的门拉开,她马上收起手机过去。
黎敬岸和周秋两人没有孩子,馆里给布置了个告别厅,办了个简单的告别会,然后遗体由火化间的同事推去火化,半个小时后,一个曾经鲜活的有血有肉的存在与这个世界上的人就只变成了一堆骨灰。
黎敬岸尊重老伴的意见,没有选择土葬,而是选择了树葬。
下葬时间没有定,许池雨陪黎敬岸将骨灰暂时存在骨灰堂,出来之后,黎敬岸主动和晚上值班的同事换了班,然后对许池雨道:“下班吧,你家还有孩子。”
“没事师父,现在家里有人照顾孩子。”
“他还没回来?”
许池雨知道他说的是谁,含蓄的点了点头。
黎敬岸长叹口气,倏然站住不走了,望着已经卷过来墨色的天空道:“年轻的时候我和你秋姨也是聚少离多,总觉得两个人还不到二十岁,退伍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没想到,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
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眨眼之间便耗完了人的一生。
黎敬岸再开口声音沧桑几分:“我和你秋姨在一起,一直都是在她等我,退伍前是等探亲假,退伍后,是等我下班,一等就是一辈子。”
“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太久。”
许池雨突然眼眶有些酸。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到有家人等她回去的感觉了。
许安安是个孩子,是她的责任和义务,亦是她的家人,在她之外,她应该还有一位她不肯承认但又不可辨驳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