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你最重要
“不叫你‘尊主’,那我能叫你什么?”
他这幅样子,岑见就更加不怕了。
美人唇瓣微张,嗫嚅半晌,才从唇齿中挤出几个模糊的字节。
“什么?”
岑见踮起脚,凑到他面前,想要听清。
却见那浑身冰雪白玉一般的美人,耳根染上暧昧的薄红,大概是因为紧张而无意识咬住的下唇,反射出一层诱人的水光。
“乌......乌溟。”
“‘无名’?”岑见歪了歪脑袋,平生头一次生出了些许愧疚,“原来你没有名字呀?”
对方刚想说什么,目光触及她月光下晶晶亮亮的双眸,又沉寂了下来。
乌溟向来不大分得清凡人的脸。
哪怕各个仙门中那些恰逢盛世,闲来无事,变着法子在容貌上争奇斗艳的修士,在他眼里也都是一模一样的窝瓜。
在邪修中盛传,其实是基于家世、天分和修为排出的“天下美人榜”,对于乌溟来说,更无非是一群被挑拣过的出挑窝瓜。
既然非他族类,一刀通通切掉,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有眼前这张脸不一样。
少女有一张标志的瓜子脸,笑起来时唇珠清晰可见,唇角边两颗甜蜜的酒窝,牵扯着面庞的肌肉都生动鲜活起来。
她柳叶一般的眉毛恰到好处地弯起,漂亮的杏仁眼里,落满世所罕见的星光。
是他等了七百年,每每午夜梦回时,心海中浮现她陨落的身形,都痛苦难耐,如今终于得见的面容。
数百年前骑马唱歌、将全天下的人仙妖魔都视作玩具的恣意妖女,慢慢和如今稚嫩些的人重合。
乌溟不自觉喉结滚动。
他的宿敌,他的恩人,他的师父,他少年时的痴缠绮梦,断送在成年当日的可望不可求......他的春/梦,美梦和噩梦。
都从来只是这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乌溟觉得过去痛苦地,守着她的遗言度过的七百年都不存在。在往后的七百年中,他都只想就这么......永远看着她。
乌溟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半晌才记得“嗯”了一声:“听你的。”
“听我的?”
岑见从未遇到过如此任她摆布的玩物,不免兴奋起来:“那我给你取名字,无论叫你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嗯。”乌溟乖巧地点头,视线一刻不舍得离开,更不舍得告诉她,“乌溟”,也是她取给他的名字。
她又有了新的主意,那他改名便是。
乌溟满心欢喜,全然接受她的所有安排。
......
这个人看着聪明,该不会实际上是个傻子吧?
岑见狐疑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怎么也没想到,逄仪那个疯子的主人,竟然是只纯良无害的小白兔。
这对吗?
只是如果这人心机深沉,现在只是在伪装,她又怎么都想不清原因。
她五感敏锐,早已发觉从眼前这人出现的那刻起,逄仪的气息骤然从先前的无法无天,瓦解为说不尽的“恐惧”“崇敬”,直到完全消失。
逄仪能在受伤状态下将金丹巅峰期的赵潜当狗溜着玩,综合来说,这人显然有一根手指捏死她的实力,又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演戏?
两权厉害取其轻,岑见宁愿相信这是个好哄的傻子。
如果猜错了,大不了再想办法。
车到山前必有路,左右没什么比死更糟糕了。
她没了顾虑,顺坡下驴地给“无生尊主”改起名来:“今夜清风凉薄,月色如雪,不如你就叫......”
乌溟认真倾听,一个音节都不愿意放过。
“雪”么?
她七百年前就这么形容过自己。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是炙雪域。给自己赐名“雪”,是否代表着,自己对她来说,是有些特殊的?
乌溟轻而易举地接受了“雪”这个名字,已经准备好回去就向无生门全体教众正名,以后他们的尊主再也不是“乌溟”。
却见岑见晃了晃脑袋,嘴角的弧度轻巧狡黠:“你就叫‘今夜’,怎么样?”
乌溟微不可察地一哽:“......好。”
竟然连这都能接受?
岑见于是得寸进尺起来。
她扯着尊主不染纤尘的袍角,将那一摸就能感到价值连城的软糯轻纱攥成了一团,拉着他朝墙角昏迷的卫嫣的方向看。
“今夜大人,我的朋友被逄仪大人附过身,如今气息微薄。我很担心,你可以大发慈悲,救救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