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夜色深沉，我静坐于修道院宿舍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本泛黄的《周易》。

我并非信仰卜筮，这东西对我而言就是记账本，没什么可看的，但其中蕴含的循环与关联之道，与我自身的经历产生了某种共鸣。

我的出生，死亡与再生，绝非孤立事件。

我的生父王迩，一位研究集体潜意识的心理学家，他的失踪；母亲因此远走异国；张士京因嫉恨而种下的恶因；乃至我死后被丁宛以禁忌之术唤回……这一切的丝线，似乎都隐隐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而网的中心，或许正是c国本身。

我就像一块被投入这潭深水的石头，激起的涟漪正不断扩散，与整个c国的集体意识产生着难以言喻的深层连接。

每一次我吸纳一个源自c国的“神”，每一次我引导其个体意识的微光，我都感到自己与那片土地的联系更深一分。

我不仅是观察者，我更像是一个节点，一个连接着无数c国人痛苦、希望与愤怒的活体通道。这种联系并非主动选择，而是如同宿命般缠绕。

面对c国高层与金目会勾结的庞大网络，以及那个将民众视为蝼蚁的冰冷体制，我意识到，常规的对抗或揭露难以撼动其根基。

我需要一种更根本且颠覆性的力量来加速我的计划。

于是我想起了体内那些躁动不安的、代表“暴戾”、“愤怒”、“绝望”的“神”。

它们大多源自c国历史上的苦难与不公，是长期压抑下的产物，以往我只是尽力安抚和平衡它们，但现在我决定释放它们。

不是无序地释放，而是像播种一样，将其特定的情绪频率，通过我作为“节点”的连接，悄然渗透回c国的集体意识场中。

我不再试图唤醒理性与平和，反而开始引导那些暴躁、混乱的神，我将那种在交通拥堵中一点即燃的路怒，那种在职场压抑下瞬间爆发的戾气，那种源于无力感而迁怒于更弱者的暴虐……将这些情绪的“种子”，如同病毒般扩散出去。

效果逐渐显现，丁宛的信息渠道和公开网络舆情都显示，c国社会近期的氛围变得异常尖锐刻薄。

网络上的骂战升级为无处不在的人身攻击；日常生活中，一点小小的摩擦就可能引发激烈的争吵甚至殴斗；邻里之间、同事之间，甚至家庭成员之间，都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种情绪似乎无视了以往的权力结构——下属敢于顶撞上司，民众公开辱骂基层官员，连一些以往被视为禁忌的场合，也出现了对更高层级的直接、粗鄙的批评，这在以前是没素质的体现。

起初，c国高层试图用惯常的手段压制：加强网络管控，删除负面言论，抓捕几个“典型”以儆效尤。

然而这一次，以往屡试不爽的方法失效了，那种弥漫的暴躁情绪如同野火，刚扑灭一处，又在另一处燃起，它不是有组织的反抗，没有明确的纲领和领袖，而是一种普遍的心理状态恶化，一种集体性的情绪失控。

宣传机器鼓吹的“和谐稳定”显得苍白无力，恐吓威逼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逆反和攻击性，利诱在普遍的烦躁情绪面前也收效甚微，整个社会仿佛变成了一群饥饿且躁动不安的荷兰猪，在笼子里横冲直撞，不再听从饲养员的指令，甚至开始啃咬笼子本身。

这种场面，比有组织的罢工，游行甚至起义更让高层头痛。

后者可以定性、可以谈判、可以镇压，但面对千百万个体同时陷入的非理性暴躁，他们感到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处着力，社会运行的基础秩序开始松动，效率下降，矛盾激增。

这种从底层蔓延开来的失序，直接动摇了统治的根基。

一个直接的后果是：由于社会动荡和内部消耗加剧，c国高层向海外输送利益、上供给a国金主们的资金流开始出现断流，一些约定的“进贡”无法按时足额支付，海外资产的维护和扩张计划受阻。

这立刻引起了金目会及其背后网络的不满和施压。

就在c国高层焦头烂额之际，丁宛的信息网络捕捉到了一条更具爆炸性的情报。

在追查c国异常资金流向时，她发现金目会与c国内部几个联系紧密的家族，存在着一条极其隐秘的非法交易链条。

他们利用c国庞大的市场和监管漏洞，以及金目会的国际渠道，进行着大规模的利益输送。

这条链条涉及多种违禁品：从受管制的战略物资、珍稀动植物走私，到尖端技术的非法转移，甚至还有人口贩卖和器官交易的阴影。

这些交易产生的巨额“黑金”，一部分用于维持这些家族的奢靡生活，更大一部分则通过金目会的洗钱网络，转化为“合法”的政治献金和投资，反过来影响着c国和a国的政策走向。

这条情报如同拼图的关键一块，将c国高层的腐败、与a国权贵的勾结、以及对本国人民的掠夺清晰地串联起来。

这已不仅仅是政治上的依附，更是罪孽深重的跨国犯罪。

我将这条情报牢牢握在手中，没有立即公开。

这是足以将多个势力炸得人仰马翻的重磅炸弹，必须在最关键的时机使用。

而当前由我播下的“混乱种子”正在发酵，我需要让子弹再飞一会儿，让c国内部的压力继续积聚，也让金目会与其c国代理人之间的矛盾因资金断流而进一步激化。

c国社会的持续躁动，像一场缓慢蔓延的低烧，侵蚀着这个庞大躯体的每一个关节。

我所引导的那些“暴躁混乱之神”，其影响远超预期，它们并非创造了新的情绪，而是如同催化剂，极大地降低了社会成员的情绪阈值，放大了本就存在的焦虑、不满和无力感。

基层的“牧羊犬”们首当其冲。

他们发现自己惯用的那套“胡萝卜加大棒”的管理方式失灵了，温和的劝说被当成软弱，强硬的压制则直接引爆更激烈的对抗，公共服务窗口充斥着火药味，交通纠纷演变成全武行，连社区里下棋的老头都因为一步棋吵得面红耳赤，险些动手。

这种无处不在的低烈度冲突，极大地消耗着社会运转的能量，也让□□成本急剧攀升。

高层试图通过加大宣传力度来引导情绪，推出一些“暖心政策”来安抚民心，但收效甚微。

在普遍的非理性氛围中，任何官方声音都被怀疑其动机，任何“好处”都被视为□□的糖衣炮弹。

信任的基石正在加速崩塌。

更让高层恐慌的是，这种混乱开始影响到经济命脉。

工厂因为工人情绪不稳导致生产效率下降，投资项目因环境不安而踌躇不前，消费市场也因民众情绪悲观而趋于保守，税收减少，而□□支出大增，进一步加剧了财政压力，使得向海外输送利益的资金链更加岌岌可危。

金目会及其背后的a国权贵们，首先感受到了“供血”不足带来的寒意。

预期的资金没有按时到账，一些依赖c国资金流维持的海外项目出现了问题，起初，他们以为是暂时的技术性延迟，但随着c国混乱局势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来，他们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满的情绪在金目会内部蔓延。

这些习惯于高高在上、视c国为提款机的权贵们，无法容忍“牧羊犬”的失职和“羊群”的失控，他们通过理查德牧师等渠道，向c国高层传达了严厉的警告和催促，要求他们必须尽快恢复秩序，确保资金流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