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

想法

伊萨将人手都分到城中各处了，甚至连雅克也没留在身边。教堂旁的这处小房子自然也没有什么人守着，午间时，城中又出现了新的病人，他便让这些守卫一并去帮忙了。

因此，焦头烂额的他和医生都没发现门口那里站了人，还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门口的人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伊萨坐在椅子上，看着普兰塔特说完那句话就向他走近。

旧教堂常年没有人活动，许多地方已经开始挂上斑驳的青苔或是黑色的斑点，这座用石头筑成的坚固的房子竟然开始出现了腐坏的现象。

喜欢生活在暗处的一些动物将家搬来这里后，教堂里的建筑老化得更快了，比如伊萨所在的这处屋子。

伊萨暂时将办公的地方搬到这里后，让人换了部分坏掉的木板，他自己又为房子里的沙发套上了厚实漂亮的方形长布，看着顺眼了很多。但当人走过时，这里的地板依旧会发出响声。

普兰塔特踩过那几块不大贴合地面的木地板，木板发出“嘎吱”的声响，与他本人的声音一同出现在这处小小的屋子里。

“或许，源头在这。”

普兰塔特将一张画着黑色花纹的信纸放在桌面上，对于王庭里的某些人来说，这个样子的纸代表了特殊的意义，但对于伊萨以及完全在状况之外的医生来说，这大概只是一张看着有些不一样的纸。

伊萨拿起这张纸看起来，医生将伊萨往旁边挤开一点，也凑上去看着。伊萨看得认真，没在意医生的动作，在一侧的普兰塔特擡眼看了一下医生，随即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坐到了这个房间里最华丽的沙发上。

虽然不知道这沙发是谁收拾的，但他现在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普兰塔特坐下来后，看了眼对面还在读信的人，又随时拿起了搁在旁边架子上的一本像是古书籍的书册。

这张信纸其实比一般的信纸还大，伊萨读完一半才发现另一半折起来一点，那上面还写着东西。于是，他将信纸抚平整，将剩下来的内容逐句逐字读完。

与安米亚诺相隔十几公里的另一座城市半个月前就出现了这个情况。那时安米亚诺的人民还忙着为不久后到来的丰收做准备，大家都没想到这个情况。

那座城市也是一座被边缘化的小城，但和伊萨相比，那里的掌权者的行为称为荒谬也不为过。

那座城市里出现这种病症的人后，那里的掌权者因为害怕自己也得上这种病，就派人将病人全部赶出城市，但他没想到，这个病的蔓延速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想。事情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小城市的掌权者见状，便放任城中的人自由来去，而他自己则是躲到了郊外的房子里。

有些病症较重的人倒在了离开城市的道路上，还有部分人……对这个病没有太多了解，来到了其他城市。安米亚诺就是这些城市中的一个。于是，城中开始有人患上了这个病，同时，去别的城市做生意的人也并不清楚自己会带回这个看起来有些难缠，还有些危险的疾病。

伊萨看完信后，又端详了一下信纸。

纸面光滑且纸张柔软有韧性，不会是普通匠人能做出来的便宜纸，那大概就是王庭特有的了。

他见普兰塔特将他放在架子上的一本书拿起看着，应该是早早拿到消息了。

他才要开口询问，一旁有些咋呼的医生先讲了起来。

“消息是真的？那我们要做什么，不让别的城市的人进入安米亚诺？”

医生跟他师傅待久了，脾气很像，他认出了普兰塔特，但却毫不客气地提出质疑……可能，也有私人的原因，伊萨总觉得这个医生跟普兰塔特有点仇怨。之前为普兰塔特疗伤时，这医生更是直接将普兰塔特当做试验新治疗方法的良好对象。

普兰塔特翻到一页有意思的笔记，闻言擡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莫名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地，在王庭里的记忆突然回来了一些，大热天里，他打了个冷颤。

伊萨轻咳了几声，又将话题换到这次奇怪的病上来。

他问道：“这个病有好的治疗方法吗？”

普兰塔特可以查到这么详细的信息，说不定也掌握着它的治疗方法。

如果有的话，那患病的人很快就能得救，如果没有，他也只能继续期待医生能带来好消息了。

“没有。”普兰塔特将手中的书放回原处，告诉伊萨，“我的人还没有查到有关于它的治疗手段。”

“不过，我想我们这里的医生会有办法的。”

伊萨随着他的视线一齐看向还在状况外的医生。某些时候，医生真的很想为自己做出辩解，为什么他年纪这么大了，还要遭受这样的考验。

也许，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在他面前的公爵大人就要跟他算旧账了。

伊萨没有选择直接封锁整座城市，而是派人将城门口关闭了一个，并对进入城里的人做了简单的检查。

他了解城市里的人，如果将所有人都留在城里，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他选择了更稳妥的做法。

“我以为你看到信后，会禁止其他城市的人来到安米亚诺。”

伊萨闻言望了一眼与他一同出来布置防护场地的普兰塔特，见他一脸认真，像没有其他意思，才将头转回去，回道：“不。”

他相信普兰塔特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这几天也派人查探到另外的消息，出现了这个病症的城市变多了，但王庭似乎也有了动作。那这么问是为了试验他是否做得合格吗？

伊萨边走边想。

因此快回到教堂了，他又熟悉这段路，便没有擡头看路。他没注意到前面路上横了一根断裂的木头，木头断开的地方向着外面，又长又尖。如果人撞上去，只有受伤这一个结果。

在伊萨要撞上木头的时候，普兰塔特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开。

伊萨才发觉自己又走神了，他看着那根木头，消化了自己又躲过一次危险的场景。这样一来，他原本的思路就打断了。他的脸突然开始有些纠结起来，想要将断掉是线重新连起来，自从以另一个身份活着后，伊萨就发现自己会陷入这种状态中，他甚至又一次忽略了在一旁的人。

直到普兰塔特出声，他才慢慢恢复状态，他擡头，但因为没仔细听普兰塔特说的话是什么，他疑惑地重复了一下，“什么？”

“我说，”普兰塔特的眼里不知道带着什么情绪，就要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从伊萨的视线来看，他只看到风带起的轻盈的枯黄树叶旋转着从两人面前飘落，“我难道看着很可怕吗？你看起来似乎……很不想跟我走在一起。”

普兰塔特问完，心里又诽谤了一下他自己，他的名声好像确实不是很好？

什么意思？

伊萨听到这话，才将自己完全脱离思考的环境，将注意力真正放到眼前的场景中来。

他刚才光顾着串起断开的思路，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普兰塔特走了一半才发现离他越来越远的伊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