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192章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江随还是一直盯着屏幕,见他老婆不再说话,贺刃也安静的陪在身边。
哎,事情有点难办啊。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救援现场的画面因为江砚知的到来重新动了起来。
年轻高大的男人将林清背在身后,然后带着救援队一同消失在了屏幕中。
苦肉计的成本高了点。
江随穿过近乎透明的玻璃窗,望向烈阳下依旧苍绿的松柏,眼里逐渐平静。
“老公,再加一份麻辣小龙虾。”
静坐的人终于说话了,贺刃的心也被盘活过来,“好,今天给宝宝做大份的。”
“超大份的,要加辣。”
“好好好。”先答应着,反正下厨的是他,这个时候可不能惹老婆不痛快。
*
回到住所,江随去浴室冲了个澡便窝进了懒人沙发里,等贺刃将小龙虾焖上从厨房出来后发现江随已经睡着了。
走进过去想将掉在地上的空调毯重新给人盖上,心下突然一惊,往日里那张黠魅灵动的脸此时正痛苦的皱着一起,整个人也缩成小小的一团。
“宝宝。”
贺刃担忧的唤了声,江随没有半点反应,擡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体温倒是正常,于是男人又叫了声,这次加大了点音量,“宝宝,醒醒。”
可无论贺刃怎么叫,江随都没醒过来,就像是魇住了那般,嘴里除了溢出难耐的哭声外就不作任何回应。
贺刃从沙发把江随挖了出来,拢在怀里轻哄,“小随乖啊,不哭不哭,有老公在呢。”
只是这句话一出,怀中人原本呜咽的泣唳由小雨转成了暴风雨,这可把贺刃给吓坏了,怎么越哄哭得越厉害呢。
“宝宝...”
“宝宝...”
梦魇中的人,置身在一片黑暗中,周围滋蔓出无数双畸形变异的手夹着狞笑捂住他的口鼻似要将他拽入无尽深渊。
沉沦着沉沦,意识逐渐涣散直至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听到一声声急切的呼喊。
好熟悉的声音,谁在说话?
这个人在喊谁?
是我吗?
心里猛然有个念头,他迫切的想要寻找声音的主人,于是他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挣扎,终于从一片沼泽中脱身,可是迎接他的却是另一片黑暗。
来不及看清置身何处身子陡然一抖,脚下台阶顷刻间瓦解,似多米诺骨牌般迫使他不停地往前跑。
脚步好重,好重,可是周遭却如同幻灯片一样将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片段快速放映。
他不想看的,可是那些画面却清晰无比,就在他的眼前一幕幕真实又残暴,青年十分抗拒他闭上眼不愿去看,可那些东西就像是毒蛇一般钻入他的脑子,逼着他去回忆去感受。
刚从江武家逃出来的无助,藏在船舱饿了三天三夜的绝望,到岸后为了活命跟一个叫花子抢一个馊了的馒头时的疯魔,再是被一群混混殴打得奄奄一息的不甘,桥洞下弟弟的哭声,然后是血肉模糊周振刚的脸......东躲西藏随时没命的恐慌全都压在年仅十一岁的小孩儿身上。
江随已经记得不起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久,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周振刚的心腹终于找到了他,而他也因此走上了另一条更为荆棘的道路。
“想要活下去吗?”
“想。”
斗兽场里人声鼎沸,是亡命徒的伊甸园。
“打败它,向我证明你的决心。”
......
急救室里,少年人没有了恐惧也感知不到疼痛,耳边只有周振刚的话。
“我看到你的决心,但还不够。”
从此他便踏上不知生死的征途,从十一岁至十六岁,这五年时间,少年江随被不停丢到各种荒野进行非人道般的磨炼。
浴血归来之后,他成了周振刚手里最锋利的刃,也成了他最骄傲的义子。
而他已然不再是他。
十六岁到二十六,‘玉面阎王’的称号成为道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那个从地狱杀出来的人,无人可挡。
可这些都是用无数次命悬一线换来的,满目疮痍千疮百孔的身躯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我舔舐,随着第二天的朝阳强行愈合。
曾经经历的种种在这次梦魇中被无限放大,那些伤痛那些被尘封的感官像洪水猛兽般撞击着江随。
本就沉重的脚步此刻灌满了铅,根本迈不起来,可脚下的台阶却加速倾倒坍塌,江随知道再不跑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可他无计可施。
累了,好累好累。
要不就这样吧......
身子无意识的往后倒去,心想就这样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