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被封印的恶鬼总想和我契约18

第67章被封印的恶鬼总想和我契约18

“……阵眼。”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楔入张叶轩的天灵盖，将他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神智彻底击碎。

阵眼？他不是共犯，不是容器，是……阵眼？这座恐怖邪阵的……核心部件？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体内力量被疯狂抽离的虚弱感，混合着这最终的、残酷的宣判，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暗如同粘稠的潮水，汹涌而上，吞没了他。

意识是一叶扁舟，在无边痛楚的黑色海面上起伏。每一次试图浮起，都被更沉重的、撕裂般的剧痛狠狠按下。

冰冷。无孔不入的冰冷。不是外界而来，而是从骨髓深处弥漫而出，冻结血液，僵化思维。

与之抗衡的，是一股微弱却顽固的……灼热。源自心口，那枚已然沉寂的铜钱所在之处。像灰烬里埋着的一星火种，徒劳地试图温暖一具正在冰封的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那持续不断的、灵魂被抽离的恐怖吸力，渐渐减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诡异的……充盈感。

冰冷的力量，不再是被粗暴地掠夺走，而是如同退潮后重新涌上的、更刺骨的海水，缓慢地、持续地倒灌回他几乎干涸的经脉。但这力量，不再纯粹是李鹏程的阴煞，也不再是他自身修炼的微末灵力，更不是铜钱转化的阳气。

而是一种混合了所有、却又截然不同的……混沌洪流。冰冷，死寂，带着那座邪阵特有的、掠夺一切的贪婪属性，强行填充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他被这力量“喂饱”了。

像一个被硬塞满腐肉的皮囊。

恶心感汹涌而上，他却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令人作呕的“滋养”。

睫毛颤抖着，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

视线模糊，花了许久才勉强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那座已然彻底活过来的邪异木架。暗金色的符文在每一根木料上疯狂流转，如同呼吸般明灭。顶端那截枯枝上的幽蓝火焰稳定地燃烧着，投下冰冷的光晕。旁边悬挂的骨灯里，那缕挣扎的灰雾变得淡薄了许多，仿佛精华已被榨干。

天光……依旧是那种诡异的、被强行遏制的灰白色。黎明似乎被永久地凝固在了这一刻。

他依旧跪在原地。膝盖早已失去知觉，深深陷在冰冷泥地里。

目光艰难地向下移动。

他看见自己的双手。皮肤表面，那些金红与漆黑交织的裂痕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密集，如同某种邪异的刺青，从心口的掌印蔓延开来，爬满了手臂，甚至向着脖颈脸颊延伸。裂痕之下，那股混沌冰冷的力量如同活物，缓缓流动。

他尝试动一下手指。

指尖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一股冰冷的、带着微弱吞噬欲望的力量流随之窜动。

这不是他的力量。

是那座阵的。是李鹏程的。是强行塞进他这“阵眼”里的、维持阵法运转的“燃料”。

绝望如同冰水，浇灭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光。

轻微的脚步声，自侧面响起。

他眼球僵硬地转动过去。

李鹏程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正仰头望着那片被邪阵力量扭曲的、灰白色的天空。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内敛，却也更显深不可测。手臂上那些狰狞的黑色裂痕已然弥合大半，只剩下一些浅淡的痕迹，如同瓷器上细微的冰裂纹。

他似乎察觉到了张叶轩的苏醒，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依旧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情绪的黑，仿佛两个通往虚无的洞口。但在那虚无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如同匠人审视一件终于调试完毕的工具。

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询问的意思。

张叶轩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冰坨堵死。

李鹏程踱步走近，停在他面前，微微俯身，冰冷的阴影再次将张叶轩彻底笼罩。

他伸出那只修复如初、依旧苍白的手，指尖并非触碰张叶轩，而是凌空悬停在他心口那圈掌印的上方。

指尖之下，空气中泛起细微的涟漪。张叶轩心口皮肤下的混沌力量受到牵引，加速流转，那些邪异的裂痕随之微微发亮。

“看来，契合得不错。”李鹏程端详着那力量的流动，语气如同评价一件物品的性能，“虽是个残次品，勉强堪用。”

残次品……堪用……

屈辱和恐惧毒火般灼烧着五脏六腑。

李鹏程收回手，直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兀自运转的邪阵。

“此阵名为‘逆晷’。”他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逆转天光，吞纳生机。你既是阵眼，便老实待着。”

他侧过脸，余光冰冷地扫过张叶轩惨无人色的脸。

“阵在，你在。”

“阵若有不稳……”他顿了顿，纯黑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却足以冻裂魂魄的寒意，“……你便第一个殉阵。”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转身，墨袍拂过冰冷的地面，悄无声息地再次走向那扇破碎的正厅门洞。

将张叶轩独自留在原地，留在那座无声运转、抽取着他也抽取着外界一切的恐怖邪阵中心。

阵在，我在。

阵不稳，我便第一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