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被封印的恶鬼总想和我契约8
第57章被封印的恶鬼总想和我契约8
张叶轩的意识在无边黑暗中沉浮，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片碎木。每一次试图浮起，都被更汹涌的痛苦浪潮狠狠拍下。
不知过了多久，那毁灭性的冲击才缓缓退去，留下一个被彻底碾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空壳。他呻吟着，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厢房腐朽的屋顶椽木，蛛网在微弱的光线下摇曳。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脑海——洞开的正厅门，汹涌的黑雾，李鹏程那双疯狂猩红的眼，以及按在他心口那只焦黑破碎、却带来恐怖力量冲击的手！
他触电般摸向自己心口。
衣襟破碎，皮肤上残留着一圈清晰的、焦黑与冰霜交织的可怕掌印，微微凹陷下去，触碰时传来一阵混合着灼痛和阴寒的奇异痛楚。但那枚铜钱……还在。紧紧贴着皮肤，甚至比之前更烫，像一块刚刚冷却的烙铁，熨帖着那圈掌印的中心。
体内，那场冰与火的战争似乎暂时停歇，却留下满目疮痍。经脉像是被拓宽了，却又布满了裂痕，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带动着残存的、针扎似的痛意。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却也更加冰冷的阴煞之力，如同沉睡的凶兽，盘踞在他的丹田气海，与他自身的微末灵气、还有心口铜钱残留的暖意诡异共存。
这力量……是李鹏程强行灌入的？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浑身酸软无力，仿佛魂魄都被抽空了一半。
冰冷平淡的声音自门口响起。
张叶轩猛地一颤，惊恐地望去。
李鹏程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倚着门框。他已恢复了平日的样子，墨袍整齐，脸色是一种近乎完美的苍白，不见昨夜丝毫的疯狂与狼狈。唯有那只垂在袖口外的右手，手背至小臂处，覆盖着一层仿佛琉璃碎裂后的、细微的黑色纹路，隐隐透着红光，看上去异常脆弱，却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张叶轩心口那圈掌印上，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看来死不了。”他语气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满意。
张叶轩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拉紧破碎的衣襟，试图遮住那可怕的印记。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有恐惧在无声尖叫。
李鹏程踱步进来，阴影随之笼罩而下。他并未靠近床榻，只是停在几步之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感觉如何？”他问，像是询问一件实验品的反应，“我的力量，滋味不错吧？”
张叶轩猛地摇头，身体因恐惧和后遗症而剧烈颤抖。那滋味是撕裂，是毁灭，是濒临死亡的极致痛苦！
“啧，”李鹏程似是嫌弃他的反应，“一点力量都承受不住，废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叶轩惨白的脸和无法停止颤抖的身体，忽然扯出一个极淡的、冰冷的笑。
“不过，正好。”
“‘饵’既然已经下了，‘鱼’也咬了钩，”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味，“总得让垂钓者看看，收获如何。”
张叶轩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李鹏程却不再解释，只淡淡道：“收拾一下。你该‘出去’走走了。”
出去？在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不如死的灌注、浑身虚脱得像一滩烂泥的时候？
但李鹏程的命令不容置疑。那双猩红的眼睛看着他，仿佛他只要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就会再次体验昨夜那恐怖的冲击。
张叶轩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哆哆嗦嗦地爬下床。双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体内那股新注入的庞大力量沉甸甸地压着，与他的虚弱形成诡异的对比。他胡乱套上一件勉强还算完整的旧衣，遮住心口的痕迹，低垂着头，不敢看李鹏程。
李鹏程似乎对他这副模样还算满意，转身率先向外走去。
再次穿过那破墙豁口，踏入外面的巷道，张叶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格格不入。阳光刺眼，人群的喧闹声尖锐地刮擦着他的耳膜。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具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行尸，浑身散发着阴冷和不祥，与周围鲜活的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屏障。
他低着头，尽可能缩着身子，想把自己藏起来。每一次与路人擦肩而过，他都紧张得手心冒汗，总觉得别人能一眼看穿他衣襟下的掌印，感受到他体内那股不属于他的、邪恶的力量。
李鹏程并不催促，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在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墨色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仿佛一道移动的阴影，将所有窥探的目光无形隔开。
他们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个相对热闹的十字路口。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车马的辚辚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鲜活的人间画卷。
李鹏程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处卖糖画的摊子附近，似乎对那晶莹剔透的糖画产生了些许兴趣，负手静静看着。
张叶轩僵立在几步之外，无所适从，只能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几个穿着某一家族服饰的年轻天师说笑着从对面走来，腰间悬挂的罗盘和符袋随着他们的步伐轻轻晃动。
张叶轩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他认得那服饰的纹样——是与张家素有来往的刘家！他猛地转身，想把自己藏到旁边一个卖竹筐的摊子后面。
几乎是同时，那几个刘家天师的笑谈声戛然而止。
其中一人腰间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转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
“好重的阴煞之气！”为首那名年纪稍长的天师脸色一变，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周围，最后猛地定格在试图躲藏的张叶轩身上！
“站住！”那天师厉声喝道，手已按上了腰间的桃木剑柄。其他几人也迅速散开，神色警惕地围拢过来，无形的气场锁定了张叶轩。
张叶轩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冷，绝望像冰水般淹没了他。被发现了！这么快！
他下意识地看向李鹏程的方向。
李鹏程依旧站在糖画摊子前，背对着这边，仿佛对身后的剑拔弩张毫无所觉。他甚至伸出手，指了指摊子上一个蝴蝶形状的糖画，似乎真的在考虑买一个。
“你是什么人？身上为何缠绕如此重的鬼气？！”刘家天师逼近一步，目光如电，上下扫视张叶轩。当看到他破碎衣襟下若隐若现的焦黑掌印时，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恶鬼印记？！”
周围的人群察觉到不对劲，纷纷惊恐地退开，空出一片场地。
“师兄，跟他废话什么！先拿下再说！”另一个年轻气盛的天师已经掏出了缚妖索，手一扬，泛着黄光的绳索如同毒蛇般射向张叶轩！
张叶轩吓得闭紧了眼，体内那股庞大的阴煞之力受到威胁的刺激，自行躁动起来，冰冷的洪流就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极轻极淡的咂舌声，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