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被封印的恶鬼总想和我契约4
第53章被封印的恶鬼总想和我契约4
那扇正厅的门在李鹏程带着东西进去后，便再无声息。一连数日，荒宅静得可怕，连风声都仿佛被那扇门吞噬了。
张叶轩手腕上的青紫指印迟迟未消，像一道冰冷的镣铐，时刻提醒他那日的惊魂一刻。他不敢靠近正厅，连目光掠过都觉得会被那浓稠的黑暗灼伤。他每日依旧出去购买最简单的吃食，脚步越来越快，头埋得越来越低。市井的喧嚣让他头晕目眩，只有钻回那破墙豁口，回到这片被诅咒的寂静里，他狂跳的心才能稍微平复几分。
一种可耻的适应正在缓慢滋生。像苔藓长在腐木上。
这天傍晚，他啃着干硬的饼子，坐在厢房门槛上，望着庭院中央那棵虬结的老树发呆。夕阳残光透过扭曲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像凝固的血污。
正厅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李鹏程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墨色长袍，但料子看起来细腻了些，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却也消减了几分之前的虚弱感。他走到庭院中央，站在那棵老树下，微微仰头，似乎在看天边最后一丝余晖。
然后，他转向张叶轩。
两个字，不容置疑。
张叶轩心脏一缩，饼子噎在喉咙里。他僵硬地站起身，一步步挪过去，在离李鹏程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垂着头。
他被迫擡起脸，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面的猩红似乎沉淀了下去，显得更加幽黑，像两口深井，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李鹏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粗糙的布衣、沾着饼渣的嘴角和惊惶的眼睛上扫过，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耗程度。
“张家百年声誉，尽毁于你手。”他忽然开口，声音平缓，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剜在张叶轩血淋淋的心口，“感觉如何？我的共犯。”
张叶轩脸色霎时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
“恨么？”李鹏程逼近一步，冰冷的气息压迫而来，“恨那些有眼无珠、欺你辱你的族人？还是更恨……我这个逼你手上沾血的恶鬼？”
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几乎要触到张叶轩颤抖的眼睫。
“或者，最恨的，其实是那个无能、懦弱，却又心生妄念……最终酿下大祸的你自己？”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锤子，砸碎张叶轩勉强维持的脆弱外壳，露出里面血淋淋、颤抖不休的真实。
是的。他恨。恨所有人的轻蔑，恨李鹏程的残忍，更恨那个愚蠢卑微、一手造成这一切的自己！
巨大的痛苦和屈辱淹没了他，眼眶灼热，却流不出泪，只有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李鹏程看着他的反应，似乎颇为满意。他收回手，负在身后，踱开两步。
“恨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他语气淡漠，“如同你从前那点可怜的灵力。”
张叶轩猛地擡头，眼中是破碎的绝望。
“但，”李鹏程话锋一转，侧眸看他，眼底掠过一丝幽暗的光，“它有时也能成为最好的养料。”
他擡手，随意指向庭院角落一块半人高的废弃石锁。
“试着，挪动它。”
张叶轩茫然地看着那块布满青苔、显然极其沉重的石头。
“我……做不到……”他灵力低微，与常人无异，怎么可能……
“用你的恨。”李鹏程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冰冷质感，“想着他们是如何嘲笑你，想着他们是怎样在你面前血肉横飞，想着你此刻永世不得超生的罪孽……然后，想着你要活下去，要不择手段地活下去，甚至……撕碎所有挡路的东西。”
“想着这些，然后，去碰那块石头。”
张叶轩怔在原地。用……恨？
他看向那块石锁，又看向李鹏程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荒谬又疯狂的感觉攫住了他。鬼使神差地，他慢慢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潮湿的青苔时，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画面轰然决堤。
——“连祠堂的结界都快维持不住了，张家养你不如养条会叫的狗！”
——堂兄弟讥诮的嘴角，旁系子弟轻蔑的眼神。
——三叔公滚落的头颅，瞪大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漫天血雨，残肢断臂，李鹏程染血的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轻笑：“契约已成。”
恨意、恐惧、绝望、不甘……所有负面情绪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股极其阴冷、却又异常强大的气流，猛地从他心口那枚铜钱的位置爆发出来！不再是微弱的暖意，而是冰寒刺骨、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顺着他手臂的经脉，咆哮着冲向指尖！
他指尖触到石锁的瞬间，那沉重无比的石锁竟发出一声闷响，表面青苔瞬间枯死发黑，整个石头剧烈一震，猛地向后平移了半尺！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张叶轩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又看看那挪了位的石锁，呼吸骤停。
那力量……冰冷、暴戾、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是从他身体里出来的？
“看来，契约比我想的更深。”李鹏程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玩味的了然，“我溢散的力量，竟真的能为你所用。”
张叶轩猛地转头看他：“契约……什么契约？！”他从未同意过任何契约！
李鹏程轻笑，缓步走近，阴影笼罩住他：“你以为，放我出来，只是简单的‘帮助’？”他冰凉的指尖虚点向张叶轩心口，“你的血溅上封印，你的怨恨滋养我的脱困，你我之间，早已因果缠结。我杀的人，染的血，皆有你一份。他们的怨煞之气，自然会通过这联结，反哺于你。”
“当然，”他俯身，气息冰冷地拂过张叶轩耳侧，“这力量好用么？比你那点可怜的天师灵力，如何？”
张叶轩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使用了……那些惨死族人的怨气？使用了李鹏程屠戮带来的力量？
强烈的恶心感冲上喉咙，他弯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身体因为那股力量的短暂流窜而微微发烫，心却沉入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