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神明篇（下）

第44章神明篇（下）

雪山之巅的神殿里，银铃声碎得急促。张叶轩被按在神座上，腕间银镯叮当作响，每一声都敲在李鹏程心尖。

“天帝陛下...”张叶轩喘息着仰头，任由神明的吻落在喉结，“今日不批奏章了？”

李鹏程咬开他衣襟，露出心口那道弑神疤痕：“奏章哪有弑神罪徒有趣？”

三日前新天帝登基，九重天无人敢再提“弑神”二字，唯有李鹏程夜夜在床笫间反复咀嚼这词，像含着一块咽不下吐不出的糖。

张叶轩轻笑，银镯忽化作锁链缠上神明手腕：“那便请陛下...好生治罪。”

百年过去，这信徒依旧胆大包天。

突然神殿震动，西北角轰然坍塌。尘烟中走出黑袍人影，面容与李鹏程七分相似——竟是本该魂飞魄散的兄长！

“好弟弟，”兄长指尖缭绕着黑气，“多谢你用情咒替我重塑魔身。”

净世莲台爆炸时，他竟将残魂附在情咒碎片上，借兄弟同源的神力重生。

李鹏程挥袖护住张叶轩，雪刃直刺兄长心口：“找死！”

“杀我？”兄长轻笑，“那你舍得他死吗？”

黑袍翻飞间露出心口——那里跳动着与张叶轩一模一样的弑神咒印！原来当年莲台爆炸时，他将半数情咒转入自己体内。

“情咒相连，”兄长抚过心口，“我死，他亡。”

李鹏程神力骤散。就在这瞬，兄长突然抓向张叶轩：“这好用的棋子，该物归原主了——”

“妄想！”张叶轩竟主动撞向兄长掌心，心口咒印血光大盛，“陛下，动手！”

李鹏程目眦欲裂：“你——”

“弑神罪徒...”张叶轩咳着血笑，“合该再死一次...”

雪刃贯穿两人胸膛时，兄长惊骇地发现：张叶轩早将情咒核心转入自己神魂，此刻正疯狂反噬魔气！

“疯了吗？！”兄长嘶吼，“情咒反噬会魂飞魄散！”

“是啊...”张叶轩瘫倒在李鹏程怀里，银镯寸寸碎裂，“所以陛下...要记得找我...”

百年后，北境新立了座神庙。庙中神像雕着相拥的两人，天帝与信徒心口相连处嵌着银铃碎片。

每逢飞雪夜，总见白衣天帝拎着酒壶坐在庙顶。腕间银铃响时，他会对风呢喃：“本神批完奏章了...罪徒何时归？

雪山神庙的檐角铃在夜风中轻响，碎得像某人腕间银镯最后的余音。李鹏程独坐殿顶，天帝华袍曳地，酒液顺着指尖滴落，在雪地上洇开深痕。

“第八十一个雪夜...”他仰首饮尽残酒，“你还要本神等多久？”

风卷雪粒扑上神颜，恍惚间竟像那年诛神剑贯穿心口时，那人滚烫的泪。

“...陛下又在醉语了。”新来的神官跪在殿下，小心翼翼捧上醒酒汤。

李鹏程挥袖扫落玉碗：“滚。”

瓷片溅落处，忽有银光微闪——半枚残铃深埋雪中，铃舌早锈成齑粉。

神明瞳孔骤缩。百年前银镯彻底碎裂那夜，张叶轩神魂俱灭前最后一句便是：“铃响时...我便归...”

他疯似的刨开积雪，指尖被冰棱割出血痕。终于挖出那枚残铃，铃身却刻着并非北境工艺的纹路——九重天独有的镇魂咒！

“好...好得很...”李鹏程踉跄起身，天帝华袍无风自动，“骗本神百年...原来魂镇九幽？！”

九重天最深处，镇魂塔万年冰封。塔心悬着口冰棺，棺中躺着腕戴残铃的白衣人——正是本该魂飞魄散的张叶轩。

当年情咒反噬瞬间，李鹏程暗中分出一缕神魂裹住他残魄，偷换进镇魂棺。为瞒过天道，甚至亲手刻下“弑神罪徒永镇于此”的碑文。

“陛下终于来了。”冰棺旁转出黑袍身影，竟是早该湮灭的兄长，“这百年我日日替他续魂，等的便是今日。”

李鹏程雪刃直指其喉：“你竟未死？”

“死？”兄长轻笑抚过冰棺，“我怎舍得这好棋子？毕竟...”

他猛然击碎冰棺！张叶轩身躯坠落的瞬间，心口弑神咒印竟蔓延出黑色纹路——早被魔气浸透！

“情咒相连...”兄长咬破指尖将血滴入咒印，“现在，他是我的了。”

张叶轩倏然睁眼，瞳仁漆黑如墨。腕间残铃响成刺耳魔音，直袭李鹏程心口！

“杀了他。”兄长下令。

魔化的信徒僵直擡手，雪刃却迟迟未落。眼中墨色翻涌，像挣扎于无边深海。

“...鹏...程...”破碎音节挤出喉咙，“...走...”

李鹏程骤然暴起，天帝印玺化作金绳缚住兄长：“解咒！”

“解不了，”兄长狂笑，“情咒早与魔核相融！除非——”

金绳忽被扯断。张叶轩竟徒手撕开自己心口，黑色咒印连血带肉被挖出！

“卑职...”他踉跄跌进李鹏程怀抱，“...这次...真赎罪了...”

魔气随咒印离体溃散，兄长惨叫化作飞灰。李鹏程徒劳地堵着信徒心口血洞：“不准...本神不准！”

怀间人却弯起眼角，像百年前偷吻神像的少年：“...银铃...修好...”

“本神替你修！”神明哽咽着吻他冰凉的唇，“修不好诛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