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古代篇（上）
第24章古代篇（上）
金陵城的冬夜，碎雪裹着梅香漫过朱雀街。北镇抚司指挥使张叶轩踩着青瓦掠过月色，玄色披风下绣春刀嗡鸣——今夜要擒的是通敌叛国的前太医院院判，李时臻。
他踹开书房门时，却见烛火下跪着个白衣少年正焚毁医案。少年擡头那瞬，张叶轩的刀尖倏地偏了三寸。
竟是李时臻独子李鹏程。
“指挥使来得巧。”李鹏程将最后一张药方投入火盆，灰烬沾在他纤长睫毛上，“家父已服鸠酒自尽，叛国案可结了。”
张叶轩铁掌掐住他咽喉将人提起，却嗅到这人怀中药香与血腥气交织。他猛然扯开对方衣襟——心口处赫然缠着渗血的绷带。
“三日前西山围剿，那个用金针封我七处大xue的蒙面人…是你？”张叶轩冷笑，“李公子好手段，既能救逆党又能杀锦衣卫。”
李鹏程忽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趁张叶轩闪避时金针直刺他喉结！却被绣春刀鞘猛地震飞。针尖离喉三寸时，张叶轩忽然嗅到针上淬着蛇床子与当归——是疗伤药，并非毒。
“为何收手？”张叶轩踩住他散落的长发。
李鹏程咳着笑：“下官若说…舍不得杀大人呢？”
诏狱水牢滴答作响。张叶轩攥着李鹏程的脚踝将人拖过刑架，铁链扣上他腕骨时忽然顿住——那道旧疤与三年前宫变夜替他挡箭的小太医伤痕重合。
“李鹏程。”张叶轩掐着他下巴逼视，“你究竟为谁卖命？”
烛火噼啪爆响，李鹏程忽然仰头咬开他官服领口，温热的唇贴上那道贯穿左肩的箭疤：“大人不如猜猜…我父通敌案卷宗在谁手里？”
张叶轩瞳孔骤缩。那夜他亲手焚毁的证物库，竟有人提前盗走三箱密卷！
水牢外忽然传来弩箭破空声。李鹏程猛地翻身压住张叶轩，三支毒箭擦着他脊背钉入砖墙。暗处刺客惊呼：“公子！主上令您取张叶轩首级——”
李鹏程反手掷出藏于袖中的柳叶刀，血光溅上他素白面容：“回去告诉他，张叶轩的命…是我的。”
张叶轩的绣春刀已横在他颈间：“演得好苦肉计。”
“是真情。”李鹏程忽然扯开自己心口绷带，狰狞箭疤裂开，露出内里暗藏的羊皮卷，“三年潜伏就为此刻——张大人，可愿与我同反这昏君？”
羊皮卷落款盖着玉玺血印：【诛张氏满门者，赏万户侯】
承运三年先帝驾崩那夜，十五岁的张叶轩拖着断腿爬出尸堆。有个戴斗笠的小太医撬开他齿关喂残片，撕下官袍替他裹伤时轻声说：“活下去…御史张公的血仇得有人报。”
他醒来时已在北镇抚司牢狱，新帝冷笑着掷下诏书：“张家幼子若愿当朕的恶犬，便许你复仇。”
此后十年，绣春刀下无数亡魂哭骂他冷面阎罗。唯每年生辰夜，窗棂总会出现一包桂花糖糕——毒验无毒，甜得呛喉。
“糖糕里掺三七粉，是为活血化瘀。”李鹏程忽然在刑架上轻笑，“大人每次受重伤都偷吃那糖糕，真当我不晓得？”
张叶轩猛地撕开他整件衣衫。月光淌过十七道新旧伤疤，心口处竟纹着微凸的「轩」字，是用金针沾着孔雀蓝一针针刺就。
“三年前替你挡箭时纹的。”李鹏程喘着勾他手指，“若我死在那夜…炼尸官也能找到你。”
窗外骤起喧嚣，火把照亮诏狱铁窗。新帝阴冷嗓音穿透雨幕：“张爱卿，逆党之子可招供了？”
张叶轩忽然劈碎刑架，将李鹏程拽进藏尸窖。在腐尸堆里咬着他耳朵嘶语：“李时臻根本没死…他在西北等着你，对不对？”
李鹏程眼底终于裂出惊痛。父亲假死脱身是棋局最关键一步，这张叶轩怎会——
“蠢货。”张叶轩舔去他眼尾泪痕，“你烧医案那夜，我的人已送李院判出关。现在告诉我…龙榻上那毒妇还让你做什么？”
地窖砖墙轰然倒塌，御林军弩箭如暴雨射入。李鹏程金针连发挡箭，忽然被张叶轩扑倒滚入尸堆最深处的暗河。溺亡前一刻，对方撬开他齿关渡来气息，绣春刀劈开水流时，他听见张叶轩笑骂：
“老子陪你造反了…小太医。”
暗河尽头通向乱葬岗。李鹏程趴在张叶轩渗血的背上，看雪沫落在他睫毛上。
“新帝十年前毒杀先帝嫁祸张家，我父留存的证物被钉死在西北荒漠的某具尸骸中。”他咬破指尖在张叶轩后背画地图，“此去必死无疑…”
张叶轩忽然反手摸到他大腿根，指尖蘸着血写下婚书：「张叶轩聘李鹏程为妻，黄泉碧落，刀山油锅，不相离叛」
“找到证物回来就成亲。”指挥使踹开追兵的头颅，“若找不到…本官把你爹从坟里挖出来当聘礼。”
李鹏程笑着咳血，忽然扯开自己心口皮肉——那疤痕下竟藏着一枚玄铁钥匙：“不用找。证物就在北镇抚司匾额后…张叶轩，我骗了你十年。”
雪原骤然亮起火把，御林军包围圈中缓缓驶出龙辇。新帝抚掌轻笑：“朕养的两条恶犬…终于互咬了？”
张叶轩的绣春刀却突然刺入地面。他单膝跪地撕开官服，心口处纹着同样的孔雀蓝「程」字。
“知道。”他扯过李鹏程的颈环吻上去，“那年桂花糖糕里…你掺的其实是同心蛊吧？”
火铳齐发那瞬，李鹏程金针尽出击退弹雨，张叶轩绣春刀斩破龙辇华盖。血雾弥漫时，新帝心口插着那柄定情的绣春刀倒下。
张叶轩攥着李鹏程的手按在刀柄上共同发力，刃尖穿透帝王心脏时轻笑：“造反成功…该洞房了，李夫人。”
史载承运十三年冬，暴君毙于乱军。新帝登基那日，北镇抚司镇宅匾额轰然坠落——内里藏着的先帝血诏与毒杀证物昭雪天下。
唯有老吏窃语：每夜打更时，总见张首辅抱着李院判飞檐走壁，鸳鸯锁链缠着两人腕骨，叮当响彻金陵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