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胤.2

九胤.2

缓缓睁开眼，忽地感觉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定睛一看。

“醒了？还去不去离疆了？”十五岁的陆忘言看着纪尘澜。

司徒辰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东方瑾疯狂吐槽“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走路都能晕倒。”

李十一忙前忙后的这边劝劝，那边劝劝。“诶呀呀，好说好说，小灰尘定是累着了，现在休息过了，肯定没有问题了。”

还有一个久违的身影，虞依依。

她凑到自己面前，甜甜一笑，“你没事吧？”

纪尘澜感觉脑袋像是被十吨铁碾压一样，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他晃了晃脑袋：“我没事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倦怠。

“没事就快起来！”东方瑾没好气地叉着腰。

“耽误这么久，天黑前要是赶不到下一个驿镇，咱们就都得喂狼！”他的咋咋呼呼听起来熟悉又遥远。

陆忘言松了口气，笑容灿烂得像正午的太阳，又伸手拍他：“就是就是，赶紧的！离疆可有意思了。”

那阳光般的活力莫名让纪尘澜感到刺眼，甚至有一丝…格格不入的恍惚。

李十一忙不叠地点头：“对对对，起来活动活动就好，小灰尘身子骨还是硬朗的！”他伸手来扶。

纪尘澜的身体却快于意识，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戒备，避开了李十一的触碰。做完这个动作，他自己先愣住了。

我为什么要躲开十一？心里浮起一丝茫然的不解。

司徒辰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突出。

少年司徒辰的气质本就偏冷，此刻，他那双沉静的眼睛正落在纪尘澜身上，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疑惑。纪尘澜刚才那个细微的躲避动作，以及他醒来时那一瞬间空茫又仿佛承载了万钧重量的眼神，都让司徒辰觉得……有些不对劲。

虞依依凑得更近了些，少女特有的甜美气息扑面而来，她歪着头，笑容甜美：“真的没事了吗？你刚才脸色白得吓人呢。”她的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关切。

纪尘澜擡起眼，对上她的视线。

那一瞬间，虞依依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纪尘澜的眼神……很深，不像平时那样清亮透彻，里面好像藏着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像蒙着一层看不真切的雾，雾的后面是某种让她心里莫名发紧的、沉甸甸的情绪。但那感觉太快了，快得像错觉。

纪尘澜撑着手臂，想要站起身。然而，一种诡异的脱力感传来，并非受伤，更像是这具年轻的身体无法协调某种突如其来的、庞大的精神负荷。他踉跄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一边是离得最近的陆忘言，另一边，是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司徒辰。

司徒辰的手掌温热，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力度和干燥。

就在那只手碰到他胳膊的瞬间……

纪尘澜的呼吸猛地一窒！

一股毫无征兆的、尖锐至极的刺痛感猛地扎入心脏！那不是物理的疼痛，而是一种剧烈的情感冲击。

混杂着冰冷的绝望、被撕裂的痛楚。

这情绪来得太凶猛太陌生，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刚才更白，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乎是触电般猛地甩开了司徒辰的手！

动作之大，之突兀，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空气瞬间凝固。

陆忘言的手还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冻住。

东方瑾瞪大了眼睛，忘了吐槽。

李十一张着嘴，一脸无措。

虞依依惊讶地捂住了嘴。

司徒辰的手还保持着被甩开的姿势，停在半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骤然深了下去，紧紧盯着纪尘澜，那里面有震惊，有不解，还有一丝……被无端强烈排斥后的受伤和冷意。

纪尘澜自己也懵了。

他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又看向司徒辰那双骤然冷下来的眼睛，心脏还在因为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烈情绪而疯狂跳动，带着一种窒息的余痛。

我……我怎么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为什么要推开冰块？

巨大的困惑和那阵莫名情绪的残余让他头晕目眩。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死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说他也不知道刚才那几乎要淹没他的痛苦从何而来？

最终，他只能极其艰难地、避开了司徒辰的目光，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仓促：

“……对不住。我……我可能还没缓过来。”

他垂下眼睫，不敢再看任何人，尤其是司徒辰。

风依旧掠过树梢，伙伴们依旧在身边，阳光依旧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