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追忆 - 拯救恋爱脑计划 - 败坏冰翎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55章追忆

三更锣响,一抹白衣从都尉府悄无声息的跃出,往都城而去。

留下郑都尉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他没有想到自己寻找了十年之久的亲人的下落,消息会以这样的方式传到他耳中,更没有想到对方在不久之前还差点阴错阳差害了他性命。儿时兄弟相处短暂的开心时光涌上心头,他早已视为家人的哥哥,不但还活着,还成了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孤雪山派掌教之徒,怪不得这么多年任他多方打探,消息始终石沉大海。

可是沈陌离走前让他不能透露即墨影的身份,不然恐惹来杀身之祸,他不能理解,自己高高在上的义兄,对他一直都很好,真的会对他哥哥做出不利之事吗?

他当然想不到沈陌离指的杀身之祸,不止是指大宁国君。

都城

沈陌离易容站在大宁国现任中书侍郎府邸门口,隐在树荫下,他手里捏着半张残破的《漕运要略》,看着泛黄纸页上依旧清晰的字迹:

"丙午年八月初七,麓水段运硫磺八百石,接货人王参将。"

王参将分明是大宁国君的人,但账目落款处盖着的,是前朝古安兵部才有的蟠螭纹火漆印。

残破书卷下面,另有半张羊皮纸卷,上书:“八月初九开西门,着灰甲者勿杀。”

单是这两卷字迹,如果千真万确,那么当年大宁破国灭古安时,带兵屠戮麓水城几千百姓便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有人假借战争之名来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

兵部的蟠螭纹火漆印掌管在前朝兵部尚书赵岩手中,自新君当政,赵岩曾言“故君庸而新君睿,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暗投明愿做两朝臣,无惧骂名只为百姓安乐所居”成了大宁国的中书侍郎。

这十年来,赵岩的门生遍布翰林院,建“清议堂”,办“为民钱庄”,嫡女也嫁了国君之子,成了朝中重臣,百姓对他的看法渐渐改观,从骂他是贰臣贼子背国之徒,变成了夸他是清正廉明一心为名的忠臣。

沈陌离听雷云轰隆,风云欲来,要变天了,返身先找个落脚处等合适时机再行动。

冬日的雨在都城显得稀有,沈陌离坐在客栈窗边浅浅品茶,望着街上的行人匆匆。

距离他上一次到都城,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玉临仙尊仙去没多久,他情绪低落,加上正式独立行掌教事,派内之事纷乱冗杂,沈陌离没日没夜的忙了大半年,终于抽出几日空闲,带着入门不久的大弟子木倩倩下山游历。

沈陌离虽然不懂卜算,但是凡事冥冥之中也许早有安排。当时朝野动荡,大宁和古安已经交战过多回,国运究竟如何走向,不可妄言,推演亦需先知。孤雪山上,只有《天机录》可窥测微末,但《天机录》已毁,他只好去了星陨裂谷,想从禁地中贯穿古今的壁画中探知一二,可让他困惑的是,壁画里喻示古安的运线虚浮仓促,按他的理解,早就该亡国了,又怎能苟延残喘至今?

壁画不像《天机录》,有明确的文字提示,画的表达只能靠个人理解,他只好归咎于自己悟性不足,对于先知隐喻总是一知半解,带着心中的不解前往那时的古安都城,也是现在的大宁都城。

他到时,挥师南下的番邦军已获大捷,占领都城,亡国之君在大殿自戕,嫔妃殉葬,新君入主两仪殿,江山从此改古安为大宁。

不能干预国运的沈陌离在城外游走,希望能帮一帮苦难中的百姓,那时的木倩倩初涉医道,技术还不娴熟,但也帮上了不少忙。他们为伤者包扎,采药,沈陌离消耗了不少灵力为大量伤者化去体内沉浊,帮他们防治战后时疫。

讽刺的是,在沈陌离带着木倩倩救治的过程中,竟遇到匍匐在他脚边求极乐粉的伤者。沈陌离至今都清晰的记得那个情形:年俞花甲的老者全身颤抖,身旁的女人蓬头散发哭嚎着“老爷”,他置若未闻只是死死拽着沈陌离的衣角,全然不顾身上的金丝锦衣残破滚泥,浑浊的眼珠盯着沈陌离,嘴里一直喃喃道:“仙君行行好,帮我拿点极乐粉,求求了,一点也好……”

后来沈陌离才知道,那是古安国位极人臣的户部尚书大人,一国户部尚书都是如此模样,他难以想象当时的古安国到底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铛铛铛”三声梆响,都城禁宵了。

属于沈陌离的时间到来了,他娴熟的易容变装,熄了烛,从窗台一跃而下。

以他的修为,摸进君王行宫面圣尚且畅通无阻,区区一个中书侍郎府自然不在话下。沈陌离很快摸清了府上的构造,探到赵岩房门前,正要摸符,却听到房里穿出来细微动静。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沈陌离腹诽着将神识铺出去,听了没两分钟,房内传来细碎清晰的呻吟声让他瞬时愣在原地,面红耳赤。太尴尬了,他之前只在网上看过,还从来没这么近距离感受过这种事情。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等会儿再来时,更尴尬的事发生了,他听到不远的暗处传来一声轻笑:“沈仙尊还有听春宫的爱好?倒是稀奇得很”

是慕离公子的声音。

沈陌离往声源处轻身掠去,果然见到一个黑衣人站在暗影处,几乎融进暗夜中,墨色面具遮住半张脸,面具下晶亮的黑瞳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沈陌离心中一跳,这个眼神和阿影有几分相似,接着他暗自摇头,这种时候还想着阿影,自己简直是色令智昏。

“你为什么在这里?”自己的窘迫被无关之人撞见,沈陌离的声音比平时更冷淡

慕离公子像感觉不到他快要冻死人的态度一样,耸肩笑了笑:“路过”

沈陌离不说话,脸上挂着大大的不相信,慕离公子只好道:“好吧,我是受即墨公子所托来查明一桩往事真相的,但是沈掌教好像不太愿意见到我”

“即墨公子?你是说我徒儿即墨影?”沈陌离挑眉道“你们怎么会认识?”

“臭味相投?一见如故?总之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关系还不错。朋友所托,总是不好拒绝,所以我就来了”

沈陌离刚想问什么,转念想到上次见慕离公子和封玄很是熟稔,瞬间脸就黑了,冷哼一声“那慕离公子请便吧,沈某另有要事”

沈陌离转身刚要走,见几个影卫从四面八方落到慕离面前,曲膝道:“公子,整个府邸已经打点妥当,赵岩房间不会有旁人靠近。”

他抬起的腿一顿,这么说,阿影是托他来找赵岩当年的叛国真相的?

“嗯,知道了,退下吧”慕离公子说完转头看向沈陌离,发出邀请:“沈掌教别这么冷漠嘛,如果不忙,一起看一出好戏怎么样?”

沈陌离听出慕离的意思,他本就是为此而来,没有拒绝的理由,跟着他一同去往赵岩房间。慕离走在他身前,身量瘦长,肩膀宽阔,举手投足给他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但此人太过神秘,是敌是友立场未知,沈陌离稍稍和他拉开一些距离。

两人回到房门口,沈陌离的耳根还有点烧,慕离公子抬腿一脚把门踹开,大摇大摆的进去了,还不忘回首眼神示意他跟上。

房间里,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趴伏在身边妙龄女子的胸前,双双睡得不醒人事。慕离几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再把尊贵的中书侍郎大人死猪一般拎起来,将瓶中之物滴入他口中。“这是古安国君的心头血,”慕离跟沈陌离解释,接着抬手一道吐真咒打进赵岩的识海,再往空中抛出一个幻境结晶“我们来看看他记忆里和古安国君相关的往事,和我们知道的有何不同”

结晶在黑暗中亮起,投射出赵岩泛黄的记忆画面,清晰的呈现在两人眼前:

十年前,古安国都城

赵岩跌跌撞撞爬上千阶,冲进两仪殿,嘴里喊着“君上”。一个身披华服低头写字的中年男子听到呼喊声手中一顿,金丝楠木几案上,余墨落在“尽人事,听天命”的“命”字上,晕做一团。他抬眼看向来人,蹙眉道:“赵卿,何事大呼小叫?”此人气质雍容,却眼窝深陷,显得憔悴,想来就是古安国的国君了。

“君上!番邦大军举兵南下,马上就要攻到都城了!守城兵马眼下不足千人,恐怕…恐怕…臣还请君上,尽早做打算才好!”赵岩躬身匍匐到底,一副忠君之士的做派。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国君疲惫得捏了捏太阳穴,接着像没事发生一样,准备继续落笔写字。

“君上!”赵岩跪在地上,心思急转“我与那番邦大军王参将之前有过书面来往,如若君上愿降,先保全王室血脉,后谋东山再起,臣可以想办法……”

“荒谬!”国君的纸笔墨砚一齐往赵岩头顶飞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孤乃一国之君,生是古安人,死是古安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劝降?叛国贼子,孤现在就摘了你的脑袋!来人!”

“在!”零星疏散的带刀侍卫从殿外冲进来,将赵岩围住。

赵岩一骨碌爬起来,从腰间抽出软刀,摆出兵部尚书的威严,喝道:“谁敢!”

赵岩任兵部尚书多年,武官选拔任免都要他的首肯,带刀侍卫不少也是从他麾下调任和成长起来的,天然就惧他三分,何况当下家国大乱,人心惶惶,没几个真的能做到尽忠职守,他这一喝,竟无一人再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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