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宁家的男/宠（1）
番外：宁家的男/宠（1）
第一章：封闭
某小镇。
15岁的少男罗依依坐在客厅里，手里玩着几根偷偷薅的狗尾巴草。
身后传来防盗门“咔嗒”一声轻响，他立刻惊慌地把狗尾巴草扔掉，站起身转头时，脸上已经堆好了温顺乖巧的笑。
“爸，早饭我热在微波炉里了，刚叮过，温度正好。”
他迎上去，伸手想接对方手里的帆布药袋，男人却轻轻侧身躲开，目光扫过他，声音放得很柔：“——怎么又偷偷去外边了？雾天凉气重，小心感冒。”
“我、我知道了，对不起爸爸……”他心虚地低声应着，跟在男人身后走进屋。
客厅立着浅色的简约款电视柜——但没有电视，爸爸之前无意间看到一个刑侦剧，结果里面的情节刺激到了他导致ptsd发作，之后电视就被卖掉了。
下方开放式隔层摆着几盒家庭常备药，最显眼的位置放着半袋无名药——这是爸爸每天早上必喝的，他总说自己免疫力差，得提前预防。
餐桌上摆着两碗豆浆和一碟茶叶蛋，豆浆杯是楼下小卖部送的，印着“营养早餐”的字样，杯沿擦得干干净净——爸爸不喜欢任何东西沾着污渍，罗依依早就记熟了这点。
男人坐在餐桌旁，拿起茶叶蛋慢慢剥着壳。
他的头发里掺着些白发，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很软，像蒙着一层雾，只有提到某些事时才会突然变亮。
罗依依坐在对面，小口喝着豆浆，偶尔擡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那是台卡通样式的电子钟，屏幕上显示着“09:03”。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电子钟的“嘀嗒”声，还有窗外雾水滴在空调外机上的轻响。
“今天把之前教的唱歌和舞蹈再做一遍，下午我检查。”爸爸突然开口，指尖的蛋壳碎渣落在桌上的纸巾里，“对了，之前说到的那本《好丈夫如何服侍妻子》，我昨天在旧书箱里找着了，等会给你拿过来，你要多复习复习。”
“好，谢谢爸爸。”罗依依点头。
他从来没有去学校上过学，爸爸说那些语文数学没有用，对他以后的“发展”只有阻碍，而他教的东西都是罗依依以后的“立身之本”。
他至今记得去年夏天，他在做烘焙练习时，随口问了句“爸，你以前在城里，见过地铁吗？”，爸爸手里的笔突然顿住，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开始微微发抖，嘴里喃喃着“别提……别提外面的事……”
那天晚上，爸爸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第二天眼底就有了很重的黑眼圈，从那以后，罗依依再也没提过镇外的任何事。
爸爸说，以前她们一家四口住在大城市里，母亲是中学老师，爸爸是温柔贤惠的家庭煮夫，姐姐比他大十一岁，活泼开朗。
后来有一次，母亲带着他和姐姐去城郊的公园玩，遇到了持刀抢劫的歹徒，母亲为了保护孩子们被歹徒捅伤，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呼吸——姐姐目睹了全过程，从此就变得疯疯癫癫，几年后自杀了。
那时候他才两三岁，再加上全程都被姐姐护在怀里没有亲眼目睹，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印象。
爸爸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会痛哭流涕，讲到最后会伸手摸他的头，指尖颤抖：“依依，我的好男儿，咱们就在镇上好好过不要出去了，好不好？外面很危险，我真的好害怕你出事……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罗依依每次都会用力点头——他觉得爸爸太可怜了，接连失去了妻子和女儿只剩下他一个亲人，所以他必须懂事听话，必须陪着爸爸。
爸爸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每天晚上都要吃两片白色的药片才能睡着，那些药是他从诊所拿回来的，罗依依只负责每晚把水杯和药片递到爸爸手里，从不多问。
镇民们都知道他们家的遭遇，感叹一个小男人独自带孩子不容易，经常会送些自家种的蔬菜、自家备用的医药品过来。
每个工作日他都能听到镇上小学里传来的广播声和孩子们的笑声，偶尔还能看到穿着校服的孩子背着书包从楼下经过，手里拿着彩色的气球，那热闹的样子，让他觉得既羡慕又遥远。
如果他上学的话，今年应该上初三了吧……学校里是什么样的呢？他很好奇。
他知道爸爸不让他上学是怕他出事，而且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怨言。
……只是偶尔看到楼下的孩子在一起玩，会忍不住多望几眼。
…
傍晚，爸爸去市场买菜了，而罗依依留在家里做家务，从二楼的卧室开始清洁，一直打扫到一楼的客厅——家务本领也是他的“必学项目”、“立身之本”之一。
他打扫到书桌前时，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旧相册。
这本相册是爸爸放在抽屉最里面的，外面还包着一层塑料布，罗依依也是上个月整理时偶然发现的——相册的封面是红色的，上面印着“幸福时光”四个字，已经有些褪色了。
相册里有很多老照片，有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小女孩笑得很开心；有幼儿的抓周照，她笑着举起了一个微缩小算盘……他想这应该是他的母亲和姐姐。
还有几张爸爸和年幼时的他的合影，爸爸笑的很开心，旁边是很多玩具和婴儿床。
可是，相册里没有一张母亲和爸爸的合影，没有恋爱时的留念，没有结婚照，也没有一家四口的合影……为什么？总不会是所有的结婚照和全家福照片都丢了吧？
难道是爸爸扔了？可他为什么要扔……也是因为打击太大吗？
突然，门外突然传来了电动车的刹车声，紧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是爸爸回来了。
罗依依心里一慌，赶紧把照片夹回相册里，合上相册，塞进抽屉最里面，才快步走到门口。
爸爸推开门走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雾气的味道，手里还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新鲜的番茄。
“——怎么听到声音才过来？是不是在屋里忙别的呢？”爸爸笑着问。
“没有，我刚才在另一边拖地，没听到声音。”罗依依低下头，不敢看爸爸的眼睛，心跳得飞快。
爸爸（看上去似乎）没有多想，把番茄放在厨房里：“今晚上我们吃番茄炒蛋，我还给你买了你喜欢的豆沙馅面包。”
“嗯，谢谢爸爸……”罗依依小声应着，站在一旁，看着爸爸的侧脸。
爸爸的头发又白了几根，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能看到他眼角的细纹。罗依依心里有些难受——他知道爸爸是因为以前的事才会变成这样，可是对于相册的疑惑，又让他心里多了些古怪。
爸爸放好东西，转身看着他，笑着说：“怎么了？一脸心事的样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罗依依赶紧摇头，勉强笑了笑。
过了一会，罗依依坐在椅子上，看着厨房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