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会变好的 - 刑侦:逐日 - 终海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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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会变好的

“蓝墙”酒吧是一个很安静的酒吧,因为它只是个酒吧,并不是夜店,老板是一个退休的老警官,所以大部分的客人都是纽约警局的警官们,在结束了要命的工作以后会来喝上一杯释放一下压力。

凯西坐在卡座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感觉脸颊一冰,他打了个哆嗦,一抬头发现是迪诺,正用一瓶冰镇啤酒抵着他的脸颊,见他看过来对他温柔一笑:“在想什么?”

凯西往里面挪了挪,好让迪诺可以坐在他旁边,他接过啤酒,利落地用桌沿磕掉了瓶盖,动作行云流水,帅得要命:“我还在想麦迪。”

他们两个对面坐了沈烈和宁远,宁医生手里也拿着一瓶没开封的啤酒,他目睹了凯西整个动作,在感叹的同时也试图模仿,用力磕了一下,然后桌子边都出现了凹陷,可瓶盖依然一动不动。

宁远:“……”

宁医生陷入沉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烈好笑,一边伸手从他手里拿过啤酒瓶,用瓶起子起掉瓶盖又递给他,一边问:“你在想他的什么?”

凯西喝了一口酒:“他最后被判了几年?二十年?”

“二十五年,十年可假释【注1】。”检察官答,“考虑到他那番‘认罪阐述’没有展现出一点悔意,这个刑期不算久了。甚至如果当时不是多诺万法官,他的刑期只会更长。”

多诺万法官一向对青少年稍微宽容一些。

“多少年也不重要了。”迪诺没有喝啤酒,他一会儿还要开车,只点了一杯没有酒精的饮料,“麦迪怎么也活不到刑期结束了。”

四个人都安静了。

迪诺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宁远:“宁医生,你认为麦迪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会不会有些不正常?”

宁远摇头:“你问我他有心理创伤吗?是的。但你问我这种心理创伤有没有演化成心理、甚至是精神疾病从而导致了他去杀人吗?不是。”

“人的行为动机很复杂,驱动力也很复杂。”他伸手拿了桌子上的一根薯条吃,“但不是所有万不得已都是出于精神疾病的。”

沈烈突然问凯西:“听说你去见了他。”

“是的。”凯西叹了口气,“他还没有正式被分配去医院进行治疗,我在辛辛监狱见了他一面,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他。”

“什么问题?”迪诺问。

“为什么他那天选择了我,而不是那个他准备下手的第四个人。”凯西往后一靠,靠在了沙发背上,“以及第四个人是谁。”

确实,这个问题直到麦迪认罪了都没有得到解答,于是凯西干脆去问了他。

而麦迪的回答也很简单,因为那天这第四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去那个酒吧,而坐在吧台的凯西太吸睛,他手上象征着已婚的戒指也太耀眼。于是鬼使神差的,虽然麦迪不确定他有没有艾滋,但他也临时换了个骗婚的目标。

凯西说完,沈烈和宁远没有深究,迪诺却知道凯西仍有未完之言,他侧过脸看着凯西,问:“你还在想别的,对吗?”

凯西毫不讶异他对自己的了解,他沉默了一下,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酒瓶子:“我……我查了一下第四个人的资料。他是一个金融分析师,在华尔街,年薪百万。”

迪诺扬起眉:“然后?”

“然后,”凯西咬了咬口腔内侧,“他结婚了八年,孩子七岁。我用他的名字——威廉——和第二个死者马斯医生的记录进行交叉对比,他也在马斯医生那里开过处方,病名是带状疱疹,开的处方却是核苷类反转录酶抑制剂。”

迪诺对这个拗口的名词有印象:“……艾滋病用药。”

“没错。”凯西脸色微沉,“要赌一下吗?我的赌注押在他的妻子和孩子根本不知道。”

沈烈刚才喝了一口酒,闻言把酒瓶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警告凯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劝你不要。”

宁远没有反应过来,但迪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微微蹙眉:“你想去提醒他的妻子吗?”

凯西舔了舔有些干涩的下唇:“我……如果我什么不知道,那我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但我现在知道了,难道我要眼看着这个女人继续被欺骗,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染上艾滋病,就这么结束一生吗?”

沈烈抬眼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警官,缓缓吐出了一个词:“第四修正案。”

凯西的嘴闭上了。

“第四修正案保护了公民的隐私权,你不能就这么敲响这个什么威廉的家门,然后告诉他的妻子,他是同性恋,而且得了艾滋病。”沈烈的声线很清冷,在这个弥漫着轻音乐的酒吧里很清楚,“那样你就违反了第四修正案,你侵*犯了他的隐私权,他会起诉你,他会起诉整个纽约警局!上一个这样做的警官败诉了,纽约警局赔了一百万美元!”

沈烈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我一点都不在乎纽约警局要赔多少钱,但我在乎我朋友的职业生涯。”

凯西不做声,仰头一气儿喝了半瓶酒,有几滴酒液从他唇边溢出,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落进他的t恤里。

迪诺看着他,半晌,他问检察官:“我好像听说过,有一个什么……危害公共健康罪……?我们能用这个罪名起诉这个威廉吗?”

“理论上,他在明知道自己有艾滋病的情况下,却不通知性伴侣,确实构成了危害公共健康罪。但实际上,”沈烈扬了扬下巴:“第一个问题,原告证人是谁?你吗?还是我?”

迪诺顿住。

“他又没有和我们发生性*关系,我们不是证人。没有证人,就没有案子。”沈烈又说,“第二个问题,我们如何确定他有艾滋病?在一切都是假设的情况下,我们无权调他的医疗记录。凯西私下里看了他在马斯医生那边的记录已经是铤而走险了,法庭不会承认的。”

——死胡同。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些人会私下里找到马斯医生避开正式体检的原因。

沈烈看向凯西,放缓了声音:“你问我为麦迪感到唏嘘吗?我唏嘘。你问我对这些骗婚欺瞒的男人感到愤怒吗?我愤怒。你问我难道不想去掀开他们虚伪的面具吗?我想。你问我不想告诉这些被骗的受害者真相吗?我他妈的也想!”

检察官难得地说了脏话。

他深呼吸了一下,才又说:“但有的时候,你真的无能为力,你不能保护每一个人。”

“明天太阳升起来了,你还会接到新的案子,还会看到别的悲惨的人生。”他垂下了那双凤眼,声音也轻了,“就……放手吧。”

凯西没有说话,很难判断他到底有没有把检察官的话听进去。

桌子下面,迪诺的右手轻轻碰过去,在没有感受到凯西的瑟缩和抗拒后,把他的手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里。

凯西把那一瓶酒都喝完了,才用没被迪诺握住的那只手轻轻擦了擦嘴角,说:“我一向是反对私刑的,我相信法律,也相信司法系统。但有的时候我也会想,我的这种信念到底是因为我真的相信,还是我在为了做好我的工作而不断地自我洗脑。所以我才能在面对这样的案子的时候告诉我自己,这种局面以后会越来越少,会变好的。”

迪诺握紧了他的手,能感受到他手的温度很凉。

“会变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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