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间无序（5）

第十二章人间无序（5）

5绿灯闪烁，一些车辆开始不停地按着喇叭，人流逐渐散去，车辆瞬间川流不息。裴丽丽跑在狭长的地下通道里，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身边除了来往的行人，地上还坐着擦皮鞋，卖茶叶蛋和粘苞米的小贩。一些店铺开在地下通道里，卖着廉价的服装，做工粗糙的手工艺品，以及仿造的品牌运动鞋。整个地下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那些店铺的灯光都很幽暗，好像随时都可以熄灭。陈永新跑到地下通道入口，庞烨也跟了过来，一起跟他跑了进去。陈永新想了一下，指着地下通道的北侧，说：“小庞，咱俩分头行动，你去北出口，我去南出口，咱们两头追她。”庞烨应了一句，对，分头追，然后就转过身，向地下通道的北出口跑去。陈永新向地下通道的南出口跑，身上的棉衣太厚重，他一边跑，一边脱掉棉衣，扔在地上。快要跑到地下通道的南出口时，陈永新看到了裴丽丽的身影，沿着一排倾斜的台阶，正在吃力地向上跑。出口的光亮有些晃眼，陈永新看着光亮中的裴丽丽，跨步冲上了台阶，喘息着喊道：“裴丽丽，你别跑了。你听我一句，你跑不了，而且这是拒捕，后果更严重。”裴丽丽从地下通道里出来，跑了十几米远，停了下来，眼前是一个十字路口。她的人生就处在最后的十字路口上，继续跑下去，还是等着被警察抓住？裴丽丽有些恍惚，耳边却隐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继续跑，继续跑下去，你一定要继续跑下去，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裴丽丽回头看了一眼，陈永新已经从地下通道的南出口跑了出来，她迟疑了一下，全力向十字路口跑去。就在此时，庞烨也从地下通道的北出口跑了出来，裴丽丽看见了他，只好转头向另一侧的马路跑去。阳光照在路边的一排银杏树上，一辆16路公交车驶过，卷起地上的一摊污雪。车上的乘客不多，空了很多座位，王贺握着方向盘，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她感觉肚子难受，孩子在不停地踢着她。今天也不知道咋了，最近一直比较老实的孩子，突然就活跃了起来，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消停过。程媛坐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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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灯闪烁，一些车辆开始不停地按着喇叭，人流逐渐散去，车辆瞬间川流不息。

裴丽丽跑在狭长的地下通道里，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身边除了来往的行人，地上还坐着擦皮鞋，卖茶叶蛋和粘苞米的小贩。一些店铺开在地下通道里，卖着廉价的服装，做工粗糙的手工艺品，以及仿造的品牌运动鞋。整个地下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那些店铺的灯光都很幽暗，好像随时都可以熄灭。

陈永新跑到地下通道入口，庞烨也跟了过来，一起跟他跑了进去。

陈永新想了一下，指着地下通道的北侧，说：

“小庞，咱俩分头行动，你去北出口，我去南出口，咱们两头追她。”

庞烨应了一句，对，分头追，然后就转过身，向地下通道的北出口跑去。

陈永新向地下通道的南出口跑，身上的棉衣太厚重，他一边跑，一边脱掉棉衣，扔在地上。快要跑到地下通道的南出口时，陈永新看到了裴丽丽的身影，沿着一排倾斜的台阶，正在吃力地向上跑。出口的光亮有些晃眼，陈永新看着光亮中的裴丽丽，跨步冲上了台阶，喘息着喊道：

“裴丽丽，你别跑了。你听我一句，你跑不了，而且这是拒捕，后果更严重。”

裴丽丽从地下通道里出来，跑了十几米远，停了下来，眼前是一个十字路口。她的人生就处在最后的十字路口上，继续跑下去，还是等着被警察抓住？裴丽丽有些恍惚，耳边却隐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继续跑，继续跑下去，你一定要继续跑下去，绝对不能被他们抓住。”

裴丽丽回头看了一眼，陈永新已经从地下通道的南出口跑了出来，她迟疑了一下，全力向十字路口跑去。就在此时，庞烨也从地下通道的北出口跑了出来，裴丽丽看见了他，只好转头向另一侧的马路跑去。

阳光照在路边的一排银杏树上，一辆16路公交车驶过，卷起地上的一摊污雪。

车上的乘客不多，空了很多座位，王贺握着方向盘，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她感觉肚子难受，孩子在不停地踢着她。今天也不知道咋了，最近一直比较老实的孩子，突然就活跃了起来，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消停过。程媛坐在王贺的后面，正在一张一张地点着零钱，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随身听里的音乐：

“秋来春去红尘中

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

那难隐藏的光采”

裴丽丽就要跑不动了，但她在勉力支撑着，速度也并没有慢下来。陈永新在后面追着裴丽丽，庞烨也从另一侧的路口拐了过来，想要在前面堵住她。可就在陈永新距离裴丽丽只有五六米远的时候，她突然跑向马路中间，逆着迎面行驶的车流，又向路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公交车里，程媛还在点钱，磁带卡顿了一下，继续播放：

“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

永远的爱人”

陈永新和庞烨都愣了一下，他们明白了，裴丽丽这是要鱼死网破，宁可被车撞死，也不想被警察抓住。俩人冲到马路中间，避开一辆辆行驶的汽车，向裴丽丽追去。马路上瞬间变得很混乱，往来的汽车不断响起喇叭，行人们也都停了下来，驻足观看此刻的情形，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丽丽跑到十字路口，接着向前跑，可脚下突然踉跄，摔倒在了十字路口的正中央。

这时候，王贺的16路公交车正从十字路口一侧驶来，她感到孩子在肚子里前所未有剧烈地踢着她，这让她有些烦躁，而她更没想到，一个女人突然从侧前方跑来，跌倒在了地上。距离太近了，根本来不及刹车，王贺心里慌了，为了不碾压到地上的女人，她只好猛打了几下方向盘。

公交车驶向路边，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站在一棵电线杆子旁边，吃着一串糖葫芦。

二十年后，陈永新仍然想不明白，明明那天阳光明媚，可为什么会发生后来的事？如果说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可谁又能甘心接受这样的安排？那天，陈永新和庞烨跑到十字路口时，眼看着突然出现的16路公交车，冲向地上的裴丽丽，又急速调转车头，向路边的电线杆子撞去。

陈永新隔着公交车的玻璃，看到了王贺，他脑袋嗡地一下，不顾一切地冲向了公交车。而男孩惊恐地看着撞向他的公交车，吓得完全不知所措，连手里的糖葫芦掉了下来，都浑然不知。庞烨顾不上近在咫尺的裴丽丽，迅速跑向男孩，远远地纵身跃起，把他推到了另一边。

公交车撞到了庞烨，伴随着一声巨响，又径直撞上了电线杆子。

庞烨被撞出去五六米远，在地上勉力支撑着想爬起来，却还是瘫倒了下去。男孩坐在地上，看着身边的公交车，又看向庞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马路上的混乱加剧，在车辆和人们的嘈杂声中，陈永新跑向庞烨，俯身跪在他的身边，轻拍着他的脸，颤抖着声音，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庞烨，你快醒一醒。庞烨，你听着没？我是老陈，你快醒一醒。”

庞烨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陈永新，喘息着说：

“老陈，你先别管我，快去看看嫂子，这车是她开的，车上还有程媛。”

庞烨刚说完这句话，就突然闭上了眼睛，又失去了知觉。陈永新抱着庞烨，喊着他的名字，他们身边围了不少人，都不知所以地议论纷纷。而在不远处，裴丽丽颓然地坐在地上，一些人从她身边经过，她看着撞得面目全非的公交车，流出了眼泪，眼神里充满了恐慌，无助和绝望。

“我们是警察，正在执行任务，都别看了，快给120打电话。”

陈永新踉跄着站起身，冲身边的人喊道，他不经意地看到了裴丽丽，但没有任何犹豫，疯了似地向公交车跑去。公交车的前脸被撞得凹陷变形，前挡风玻璃碎了，车的左前胎也瘪了下去，地上还有两道狭长的刹车痕迹。公交车内，乘客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程媛的额头上流着血，勉强从地上撑起身子，向驾驶位爬去，她的随身听掉在地上，还在播放着歌曲：

“前尘后世轮回中

谁在生命里徘徊”

阳光暗了下去，有人奔跑着，去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给120打着电话。

陈永新跑进公交车内，一眼就看见了王贺瘫在驾驶位上，一道鲜血从她的额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脚下的地上也有一大摊血迹。程媛痛哭着，紧握着王贺的手，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陈永新冲到王贺身边，完全失去了理智，抱着她的身子，哭喊了起来：

“媳妇儿，我来了，你快醒一醒。求你了，快醒一醒。”

马路上，阳光越来越朦胧，此时的交通已经严重堵塞。

一片混乱中，裴丽丽从地上站起身，绕过一辆辆停滞的汽车，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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